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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百四五章 返魂再世,其魇煌煌(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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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嬷嬷倒进沟里的洗脚水,不住泼在娃娃身上;追兵的血、保护她的叔叔的血,更多的追兵、及时赶到的游尸门援军……在地面上鼓成一个小缓丘似的血液缓缓漫至,渐渐浸过了雩儿的口鼻,然而头顶上的刀剑铿击、呼喊嘶嚎却从未停止过——她听见明端惊恐地尖叫着,却无法从嵌合交融的意识中抽离,所有感觉和画面如洪流般涌至心头,塞满了明端心上的每一处空隙。恐惧被无限放大、标记,清晰得有如身历其境,就像数十年年来,每晚都在她梦里出现的那样。

    嘘——别怕,不要害怕……有我在,别怕……那些都不能再伤害你了,我知道的。嘘,乖孩子!别怕,别怕——她感觉明端瘫坐在周身呼啸缠转的可怕记忆当中,无助地嚎啕大哭着,箝断她身子与意念连结的禁制慢慢松开,她像是从深水中被捞出来似的,四肢百骸的知觉逐渐复归原位。别哭了,明端,别害怕。欺负你的人,我教他永远别再出现,好不好?

    乖。

    符赤锦吓得魂飞魄散,顾不得身上有伤,点足掠下墙头,闪过两名中路拦截的金环谷杀手,及时搂着紫灵眼转向一旁。“……小师父,别!”

    “娘的,你下来搅和什么?”老胡火冒三丈。“不是让你在墙上接应?计画制订了就要执行啊!现下……现下三个人都在里头,你他妈真让我杀出去啊!”符赤锦狠狠瞪他一眼:“下回我小师父再拿右眼对你,有多远你闪多远!记好了啊,你欠姑奶奶一条命!”往旁边一指,天际电芒乍现,映出毫无生机、惨白如僵尸的南浦云。

    “轰”的一响焦雷劈落,雨沾这才随风乱飘。金环谷杀手还能站着的,此际不过五六人,胡彦之电眼一扫,衣发皆逆,散成半月形的人墙为其气势所慑,不由自主地后退,被他一步一步逼到了照墙边,让出廊口通道。

    胡彦之单臂横举,护着符赤锦师徒走上长廊,正要示意她俩先行通过,忽然止步。廊外苍电闪掠,映出一条微佝衣影,来人一身黑衣劲装,披头散发,两只眼曈里布满灰翳,正是曾在“羡舟停”与老胡交手过的那名豺狗。

    众金环谷杀手见强援到来,精神大振,却见那人手一扬,掷来一枚西瓜大小的圆滚物事,其上目眦舌吐,竟是将此间消息飞报金环谷之人。

    杀手们心惊胆战,终于明白进是死、退亦是死,今日若不能完成任务,世间无处容身,不由激起求生意志,连内室中保护翠明端的数名死士亦一跃而出,再转过来的十余只眼睛里,无不闪着困兽般的狞光,局面再生变数。

    “小心了。”胡彦之盯着“豺狗”没敢回头,低道:“这回他们是玩真的。新来的这厮给我,你俩切莫恋战,记得“地”字号计画么?”他指的是从挂川寺后门小巷撤退一事。

    符赤锦“嗯”了一声,忽挽着紫灵眼翻过镂花凭栏,动静间如兔起鹘落,毫无征兆,碎步退向院底月门。杀手们亦无声无息地追上去,雷声轰隆之间,但见衣影翻飞,一来一往打打停停,对峙长过交手,静止时却往往比短暂的拚搏险恶;虽无前度之激烈呼喝偌大阵仗,却隐含着更迫人的沈重压力,下一霎眼哪方突然溅血仆地,似乎一点儿也不奇怪。

    紫灵眼甫离“超诣真功”的心识控制,再加上曾凝全身之力施展一记“紫影移光”,短时间内恐难承受近身肉搏的负荷,须由符赤锦分神保护,更增二人脱困的风险。本似游刃有余的营救行动,至此急转直下。

    胡彦之暗自提气调整,待得电光骤闪,藉势一窜,抢在雷声落下前,拳压已轰至“豺狗”面门!

    比快,胡彦之自信决计不输给任何人。他自幼苦练的“律仪幻化”正是一门以轻功腿法入门、由外修内的特异功法,牛鼻子师父有商有量,唯独督促他修习此功时无情面可讲,没有最严格,只有更严格;与鬼先生相认后,胡彦之终于深切体会鹤着衣的苦心。

    “律仪幻化”不只是快,更是掌握天下诸多快刀快剑的心法。鹤着衣不通狐异门武学,无法取代胡彦之的父亲,于习武之初就为他扎下“天狐刀法”的根基,然而有了“律仪幻化”,却能大大缩短他日后钻研天狐刀的时程。这点连鬼先生在传授弟弟刀招刀诀之时,亦不得不承认鹤老杂毛目光卓著、未雨绸缪,早已做好了迎接这一天到来的准备。

    掌握速度,即掌握力量!

    胡彦之以不可思议的飞速掠过长廊,趁雷声扰乱听力的当儿,拳落似骤雨,打得那盲眼“豺狗”双手抱头、并肘遮护,不仅未能还击,连倒退一步、挣脱臂围的余裕也无,如半截钝重朽木,在重拳下不住发出“笃笃”的空洞声响。

    这非是逞一时血气胡乱挥舞的拳头,而是以拳代剑施展开来的“寒雨夜来燕双飞”——这路借鉴了天狐刀心法、于天门剑脉之上再行演绎发挥的双剑绝技,老胡曾以“无双快斩”为名,传了略去招式的精简版本与耿照。

    此际化入拳路之中,乱中有序,竟不失准,拳多落于那豺狗的腰胁、腹侧、颈项与耳后等诸多空门上,仅有极少的部分打中肘臂的防护,那也是为了诱敌扰敌,压迫对方持续露出破绽。

    胡彦之以一口真气抢挥百余记,自知气力渐消,落点越发刁钻,欺软打弱毫不放松,终于迫得对方肘隙一开,一拳钩中眉颧之交!

    此处乃人身的重大罩门,凹凸嶙峋的拳面所及,可能同时伤到额角软筋、睛末“太阳穴”乃至柔软的眼珠,无一不是致命的要害;重拳挥中,可说是江山底定,再难转圜。

    “得手了!”

    老胡大喜,岂料对方的脑袋却未应势扭转,这拳像打在山岩之上,他身形于半空中微微一滞,一波波激烈的疼痛忽自指节反馈而回,硬如胡大爷这般的好汉也忍不住闷声低哼,恰见那豺狗咧开瘪嘴,露出一口白牙。

    他居然在笑!

    胡彦之愀然变色,冷不防朝他胸口一蹬,藉势倒纵,落地时一踉跄,才觉踝趾痛极,仿佛这卯足全力的一蹴踢正铁柱,未及破敌已然自伤。

    还有他的一对拳头。

    他双手无法自抑地颤抖,指节拳面青肿如瘀,仿佛刚用过夹棍拶指之类的残毒苦刑。胡彦之自问见识广博,却从未听闻过这般厉害的横练功夫;拳脚与攻城掠地不同,同样的强度两相撞击,挨打要比打人吃力得多。连岳宸风的“金甲禁绝”亦须提气运劲,这厮怎能在遭受偷袭的一瞬间,便运起了铁板似的护身气劲,还比挥拳打人的自己轻松?

    豺狗放下手肘转动脖颈,骨骼间发出令人牙酸的“啪啪”轻响,坑疤丑脸上无甚表情,如被岁月磨蚀殆尽的怪物。

    胡彦之右足虚点,避免肿胀的踝踵触地,明白自己一步也不能退,一时却无良策;茫然思转间,豺狗已至。两人拳掌相交,胡彦之顿觉臂上似有千针攒落,痛得一搐,第二拳又至;他勉强并肘挡下,并以贲起的上臂肌肉遮住胁腋,免被一记钩拳打折肋骨,当场倒地不起。

    谁知第三拳却正面轰在他的肘盾之上,刹那间,胡彦之不禁产生臂骨爆裂的错觉,眼前一黑倒飞出去,“哗啦!”背脊撞坍半片镂花凭栏,身上缠里的白布条渗出暗渍,分不出是旧创抑或新伤。

    (怪物——)这是掠过脑海的第一个念头。

    沈重的脚步声回荡在他嗡嗡作响的头颅内,每下震动都令他晕烦欲呕,仿如宿醉。胡彦之咬牙挣起,不敢、亦不能与之徒手对抗,无奈新铸的对剑已折,沿途弃之,只得甩过背上长囊,双手持着一格,堪堪挡住了凌空撼落的一记重捶。

    豺狗无有反应,管他拿什么,挡下一拳,便再挥一拳!

    胡彦之踉跄倒退,每接一记,长囊中都传来令人胆寒的脆裂迸响,制成刀剑鞘的千年乌檀坚逾金铁,仍禁不住豺狗铁拳一下接一下捶打,不多时已爆出扭曲断裂的镶铜细件,长囊开始膨胀变形,几欲散架。

    压檐的乌云间轰雷滚滚,而暴雨,就在此时倾落。

    院中所有物事一瞬间失去了轮廓,尚未退进月门的符紫二姝,迎来了第一波的暴起合击,三名金环谷杀手丧命,另两名伤重倒地,剩下的五人却成功地将师徒俩隔作两处,难以相顾。

    符赤锦被一对默契绝佳的兄弟档缠住,两人使开藤牌短斧,伸缩不定,拿不下又甩不开,她以夺来的长剑突围,无奈兵刃不称手,左臂之伤更大大限制了接敌的灵便,左支右绌,始终未能如愿。紫灵眼背靠高墙,倚坐在月门边的花坛上,大腿似是受了伤,身前三人忌惮她的杀人眼术不敢靠近,以庭石作掩蔽,不知从哪儿弄了长杆套索,欲遥遥将玉尸制住。

    “小……小师父!”

    淅沥雨声中掺杂了符赤锦焦急的呼唤,胡彦之心神略分,被一拳殴中腹部,这拳轰得他双脚离地摔出廊间,擦过石灯笼才弹入矮树丛中,首当其冲的左肩胛已无一丝知觉,无法判断是骨折、脱臼或瘀肿乌青,只是怎么也起不了身。见豺狗面无表情跨进雨幕,足臀并用,忍痛挪退到大树底,靠树挣坐而起,口鼻中呼噜噜地吐着血沫。

    真不能小看老残穷啊!打死你胡大爷了。胡彦之自己都忍不住笑起来,要不是一动就痛欲晕厥,他还想调侃自己几句,只是这当口连笑话都来不及说了,那豺狗直是世间歹人的表率,明明是个瞎子,却一路追着人打,半点时间不浪费,连句废话也无,敬业得让人想掐死他。

    老胡不是闭目等死的性子,握住怀里的长布包想摆个架势,可惜连手臂也难以平举,“沙”的一声豺狗踏入树荫,胡彦之奋起余力往前一送,直捣豺狗胸前的膻中穴!

    豺狗左手握住一捏,爆出炒豆似的“喀喀”烈响,也不知掐烂了什么,蓦地半截青芒“噗!”穿布而出,热刀切牛油也似,就这么轻轻巧巧没入他左侧肩胸交界处,又自肩后穿出一抹钢尖,滑得沾不住血。胡彦之由下而上望不真切,况且还隔着豺狗宽阔的肩膊,依稀见得钢尖两面开锋,是剑而不是刀。

    (难不成……他捏碎的是昆吾剑的剑鞘?)虽然这仍无法解释剑刃何以自行弹出,但眼前的情况却不容胡彦之再想。豺狗被洞穿之际一声闷哼,右掌本能用劲,那抹尖刃又“飕”的一声缩回去,只在豺狗的灰衣留下一道细细的血线。

    胡彦之把握机会连砍带刺,照准他受伤的左半边一气猛打,豺狗陡然间被攻了个措手不及,伤处吃了五六记,血线晕成了一朵大红牡丹花,欲挥开攻击却屡屡被胡彦之闪过,每次一露空门伤口又再挨一下,三两步退入雨幕中,打人和挨打的都不住往地面下淌着红水,眨眼便成一条蜿蜒的小红溪。

    可惜老胡身上不只一道口子,凶猛的雨水冲刷加速带走血液,他刺向豺狗咽喉的一剑中途软绵绵坠下,连膝盖都不由一软,拄地荷荷喘息。豺狗连退两步摆脱纠缠,伸指点穴止血,便要复来;突然间,一声虎吼震破雨幕,墙头掠下一抹巨大灰影,挟着浓烈的兽臭直扑豺狗!

    豺狗坑坑疤疤的丑陋面孔上初次发生一丝微妙的变化,下盘压低拉开功架,既敏捷又危险,与适才仗着横练功夫、朴实挥拳的模样判若两人。

    而来人如野兽般迳扑他上半身,速度之快,全不及闪避格挡。

    两团影子交缠翻滚,其间拳爪无一霎是全然静止的,撕裂雨幕、粉碎庭树,摧毁所经处的一切;再分开时,竟是那豺狗掠上了墙头,浑身几成一团血人,更显青白瞽目妖异非常。他不顾周身狼籍,嘶哑着嗓子,发出含混不清的单音:“……撤!”撇下余人,倏地翻墙而出。

    围困符紫二姝的杀手们听令即行,毫不犹豫地舍了目标掠向后进,忽闻一声惨叫,最末一人居然被咬断喉管,尸身反被甩置前头;一名回头的与另一名正要回头的先后断魂,两个人、三爿尸,滚落一地温血肚肠。

    来人异常高大。身穿蓑衣,头带编笠,不知怎的看来就不像人。胡彦之伸手抹去溅上脸面的血点,老琢磨着这人是不是在剔牙,笠下赫然转过一张生满白毛的斑纹虎面,竖睛黄瞳、颚裂牙尖,果然就没点是人。

    “二师父!”符赤锦放下悬心,差点一跤坐倒,勉强以长剑拄地,喘过一口气来,赶紧飞奔到小师父身边,两人相扶回到廊檐下。“我没事,皮肉伤而已。”紫灵眼笑着拍拍她的手背,像哄孩子似的,又睇向院中的虎形巨汉,垂眸颔首,轻声道:“多谢长老。”

    白额煞点头。“老大感应到你的心绪波动,虽只一霎,却较往日最盛时还强了一倍有余,唯恐你出了什么事,赶紧教我来寻。”瞥了一眼宝宝锦儿,哼道:“所幸这小猾头在四周点了“返魂香”,否则怕还要多费工夫,耽误时机。”

    符赤锦嘻嘻一笑。“多谢二师父夸奖。”

    “我没夸奖你!”白额煞重哼了一声,别过毛茸茸的猫儿脸。

    符赤锦冲胡彦之一挑下巴。“胡大爷,我这“玄”字号计画还使得罢?”

    胡彦之拄着包袱拖着右腿,一路捱到廊檐避雨,闻言苦笑:“还好使得。否则非用“黄”字号计画才能成功,岂不显得我俩好猥亵?”

    紫灵眼微蹙柳眉,假装没听见,对白额煞淡道:“不是我,是别人。有个叫明端的女孩儿跑到我心里,她的功夫与本门似是一脉,又和上踞下跷两部不尽相同,很有意思。”

    胡彦之插口道:“翠明端自称用的是“超诣真功”,不知对几位大爷有没有帮助?”

    白额煞出身的中尸踬部,昔年乃游尸门武库,流风所及,部中子弟对天下间各门各派的武功颇有涉猎,纵未通晓,见闻也在寻常武人之上。白额煞所习“镜射之招”,即立基于对拳掌兵器等武技之透彻,不是哪个中尸踬部之人比得上的,虎目一睨,哼笑道:“超诣真功就没听过,但与你动手的,却是个死去多年的人,我差点认不出来了。”

    胡彦之心中一凛,赶紧追问:“他是什么人?”

    “昔年狐异门外三堂的高手,人称“鱼钥九关”戚凤城的便是。”白额煞沉声道:“七玄中练纯阳硬功的不多,成名者更是寥寥无几,他练的“六龙锁鳞功”是十分霸道的外门功夫,名号响亮,虽不比内三堂外号里有个“狐”字的胤家人,倒是颇受胤丹书重用,与外三堂的“兵履千绝”风射蛟并称双璧,也算一号人物。”

    胡彦之没想到会于此间听见亡父与风伯的名讳,心头震动,装作轻描淡写的模样,随口道:“死人复活,这倒是奇闻一件。没准是二师父弄错啦,说不定这厮没死,躲起来生娃娃啦。”

    白额煞冷冷睨他一眼,黄瞳中缩成一条缝的竖睛看来十分妖异。因已失去了人的外形,反而难窥其心思,胡彦之被盯得浑身发毛,笑面发僵。

    “戚凤城相貌堂堂,当年是江湖上有名的美男子。”良久,白额煞才淡然道:“他力战被擒,六大派逼迫他供出狐异门的暗桩,好赶尽杀绝。戚凤城受尽严刑拷打不肯说,琵琶骨被穿还不肯说,这帮畜生无计可施,恼他如此刚烈,最后索性阉了他,赤条条地吊起来示众,在烈日下晒足了一个月,生生晒坏他一双照子。

    我听说他最后是死了。死得好,少吃些零碎苦头,少见点儿畜生行径。”

    胡彦之听得瞠目结舌,连符赤锦都不禁掩口蹙眉,面露不忍之色。

    ““六龙锁鳞功”走的是纯阳的路子,我这双爪子专破纯阳功体,戚凤城要是遇上了我,只怕讨不了好。”

    老胡勉强一笑,本想顺势拍几句不要钱的便宜马屁,却见白额煞伸出一只弯如钩镰的蜡黄骨甲,轻轻往庭中湿漉漉的石灯笼上一搔刮,“嚓!”削下一片石屑,比钢斧还要快利。他随手刮得几下,石灯笼的顶都没了,地上堆满大薄片子,宛若刨木。

    “他定是惨遭酷刑之后,又练了另一门阴功,使功体更上层楼,我的“白虎催心爪”只刮下些许皮肉,没能一爪将他拆成两爿。六龙锁鳞功、曝坏的脸和照子、阉刑、纯阴功体……你说不是戚凤城,能是哪个?”

    胡彦之默然无语。鬼先生说过的话语突然浮上心版,对他来说,狐异门的惨祸从没像此刻这般真实,活灵活现的,“豺狗”……不,是戚凤城打在他身上的每记重拳仿佛有了其他意义,那是戚凤城对这世界的愤怒呼喊,若非如此他无法继续存在。

    白额煞转过头来,裂开大猫似的白毛肉颚,看起来像是在笑,可听不出半点笑意,教人打心底发寒。“戚凤城跟你有什么仇,出手这么狠?我看你一脸正气、道貌岸然的样子,无巧不巧……是六大派的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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