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深更探石道(2/2)
辜鸿生听得不禁一怔,脚下犹豫了一下,但他性命操在人家手里,不敢违拗,右手一抬,撤出了长剑,举步朝杨志高面前逼去。这下,直看得扬志高心头猛然一凛,双目盯注着辜鸿生的脸上,喝道:“辜鸿生,你怎么了?可是被妖女迷失了神志么?”
辜鸿生欠身道:“回总管,属下很好。”敢情杨志高还是“飞鹰潭”的总管。
杨志高道:“那你给我站到边上去。”
辜鸿生苦涩的笑道:“总管原谅,兄弟这是情势所逼……”
杨志高吃了一惊,喝道:“你也想造反?”
辜鸿生额上流出汗珠,说道:“兄弟身中温家“失魂丹”,不得不尔。”
温殷琦催道:“辜朋友,尽说干么,快动手呀!你今天放过了他,等出了山腹秘道,他还会放过你么?”
辜鸿生心头蓦然一震,咬咬牙道:“不错,杨志高,今天兄弟除了和你一拼,确是别无路走。”挥手一剑,刺了过去。
杨志高又急又怒,右腕一翻,“当”的一声,压位辜鸿生长剑,厉声道:“辜鸿生,他们只有这几个人,而且已入绝地,还能支持多久?你如何听信乱党的话?”
辜鸿生刷地抽回长剑,摇摇头说道:“不成,兄弟如果没有解药,就活不过明天。”
杨志高厉声道:“你依附叛逆,就活不过今天。”长剑一摆,大喝一声道:“你们还不给我一起上把这几个叛逆拿下了?”每一道门前,都站着一个青衣劲装汉子,他们明明听到“总管”下的攻击令,但他们却依然凛立如故,一动没动。
杨志高气得脸色铁青,怒吼道:“你们都是死人?还不给我围上去?”
温殷琦淡淡一笑道:“他们虽然没死,但不会再听你的了。
杨志高猛然一惊,怒声道:“是你在他们身上做了手脚?”
温殷琦嗤的一声笑道:“你说对了,他们都中了我的无形迷香,只留下你一个,那是我让给辜朋友的。”
杨志高听得胆战心惊,但他脸上丝毫没露,沉哼一声道:“好个妖女,手段果然毒辣得很。”口中和温殷琦说着,左手“呼”的一掌,却朝辜鸿生迎面击去,人已借势纵起,迅疾朝身后一道门户倒跃过去。这原是电光石火般事,他自以为这一掌突起发难,可以逼住辜鸿生的追击,自己就可安然退入门内。只要退入甫道,里面山道交叉,就无人能阻拦他了。
哪知他身形堪堪纵起,只听韦看毅大喝一声:“你往哪里走?”左手击出一掌。他这一掌出手,立时有一团强猛劲力,呼啸涌出。但掌力并末击向杨志高,而是击到他身后四五尺处,正是那道石门的前面。韦小宝内功精纯,屡经大敌,使他对敌经验大增,这一掌拿捏的时间恰到好处,他掌力撞到门口之时,杨志高往后纵退的人,也刚刚掠到。杨志高身为大内三等侍卫,一身武功自然也不会弱到哪里去,在他纵退之际,陡觉身后风声有异,百忙中蓦地一吸气,身在悬空,硬行向左扭转,护胸左手闪电横臂挥出。
他纵然应变得快,这一掌横击在韦小宝涌向石门的掌风边缘,两股劲力一交,他悬空发掌自然吃亏,一个人立被震出数步之多。但这是他预料中的事,主要是为了脱出韦小宝的掌风之外,因此身子被震飞起,落到数尺远近,便自站定。只此一掌,他已发觉这青衫少年功力之高,大出他意料之外。只此一掌,韦小宝也同时发觉杨志高是一个劲敌。因为杨志高纵退的人,忽然撞上掌风,他纵有封架之力,也应该有措手不及之感。但眼看就要为掌力击中之时,他身在半空,居然扭转身子,横臂拍出一掌,再借势飘退,非有高深内功和绝高轻功的人,决难办到。韦小宝拍出一掌之后,并未追击。
荣敬宗手拂苍鬓,呵呵一笑道:“杨志高,今日之局,你大概也可看得出来,如不束手就缚,要想生离此地,只伯比登天还难了。”
杨志高一张白皙的脸上,色如喋血,手中长剑一摆,厉声道:“荣敬宗,你敢不敢和我拼个生死存亡。”
温殷琦插口道:“你和辜朋友还没比划,就想逃走的人,还敢找荣老伯拼斗?”
辜鸿生迟迟不敢出手,为的就是杨志高终究是清廷的三等侍卫,自己如果还想往上爬,就不能得罪了他,但此刻形势已然完全改观,只要听荣敬宗的口气,杨志高已无逃走的可能。杨志高既然对他不再构成威胁,而且荣敬宗这一方已然占了绝对优势,此时再不出手,更待何时?要知一心只想升官发财的人,没一个不会投机取巧的,辜鸿生自然也并不会例外。温殷琦话声方落,辜鸿生候地右足跨开一步,长剑扬处,左手剑诀朝前一指,说道:“杨总管,兄弟逼于形势,说不得只好开罪了,你请。”
杨志高怒哼一声道:“好吧!勾结叛逆,与叛逆同罪,杨某就拿你祭剑。”喝声出口,刷的一声,长剑已经横摇出去。
辜鸿生喝声:“好。”霍地一个旋身,抢到杨志高侧翼,长剑一招“金雕展翅”,往外疾展,森森剑锋,闪电般猛刺敌人肩臂。杨志高身法快极,一剑出手,方位立变,反手一剑,应招发招。但听“当”的一声,双剑击实,双方的人都不禁后退了一步。辜鸿生只觉虎口发热,长剑被荡开了数尺,心头暗暗震惊。
杨志高口中冷嘿一声,突然欺身过去,长剑连展,接连刺出五剑。辜鸿生自然不肯示弱;剑法展开,攻守相连,接下对方五剑,也还击了三剑,就候地分开。杨志高志在速战速决,因此一分倏上,再次扑攻过去。两人两度交锋,谁都不敢轻视对方,各自展开一身所学,力拼硬搏。杨志高使的是“长白派剑法”,剑走刚猛一路,长剑起处,如宝蛇疾舞,如鹰隼回翔,大开大阖,使得虎虎生风,煞是韦厉。辜鸿生的剑法,轻灵飘逸;变化繁复,一个人青光缭绕,来去如风。
候忽之间,已斗了三五十招。杨志高最初自恃功力,以为辜鸿生只是自己一名下属,还不是手到擒来?心中急于速战速决,连番抢功之中,迭走险招。不料辜鸿生剑法轻灵之极,门户又封得极严,打到三五十招,非但讨不了半点便宜,而且有几次过于急躁,还几乎给辜鸿生长剑扫中,心头不禁急怒交进。其实杨志高不知道,辜鸿生比他更为吃力,他剑法虽然轻巧多变,但功力到底稍逊,用尽全力才能打个平手。而且每当兵刃相交,都感到对方剑上,有一股极大力道,犹如铁锤挟风,当胸压下,他不住的运气凝功拼命支撑。
又拆了二三十招。杨志高这时也已看出,辜鸿生剑法虽然不弱,但功力却比不上他。这一发现,杨志高不禁冷笑一声,剑法一变,暗暗凝聚功力,剑身满布真力,开因之间,剑风激荡,一二丈内,嘶嘶有声!只听一声“当”“当”剑击之声中,辜鸿生虽然接下了他几剑,但—个人却被震得连退了几步。
杨志高一招得手,口中冷嘿一声:“看你还接得下本座几剑?”只不过几招工夫,辜鸿生已被逼落下风,在杨志高着着进遏之下,不得不举剑封架。剑剑交击,“当”、“当”金铁交鸣声中,辜鸿生越发后力不继,被逼得汗流浃背,步步后退,几乎已无还手之力。
温殷琦低声道:“大哥,辜鸿生已经不行了,你快出手吧。”
韦小宝淡淡一笑道:“不要紧,他还可以挡得两三招。”
话声之中,但听“嘶”的一声,辜鸿生左袖已被杨志高剑锋划破,心头蓦吃一惊,急急后退。杨志高霍地欺上一步,又是一剑扫去。辜鸿生急忙举剑封架,但听“当”的一声,只觉右臂一阵酸麻,长剑被直荡开去。这下门户大开。杨志高双目通红,一声不作,振腕发剑,一道寒光,快逾逾电,当胸直刺过去。在这电光石火之际,杨志高但觉身侧疾风讽然,似是有入直欺过来,他连转念头都来不及,突觉右腕一紧,已被人家扣住,紧接着一股大力从那人掌中传出,五指一松,自己竟然身不由主一个颤抖,往后摔去。
这真是有如梦靥一般,连人家影子都没看清,就稀里糊涂地摔了个跟头。但杨志高终究是大内高手,武功高强,借着摔出之势,长剑迅快在地上一点,双脚从头顶翻过,落到地上,人已笔直站稳。定睛瞧去,只见韦小宝空着双手,潇洒地站在自己面前。
杨志高不知青衫少年是谁,心头又惊又怒,眼看对方空着双手,一时不由得凶心突发,口中大喝一声,呼的一剑,横扫过去。他这一剑含恨出手,蓄势而发,宛如匹练横飞,剑光横及八尺,以为对方空着双手极难躲闪,如能把敌人拦腰两截,岂不快哉?哪知剑光划过,竟然扑了个空,韦小宝身法怪异,也不知是怎么给他避过的,依然站在那里,连脚步都未移过一步。
杨志高不禁怔了一怔,他不信自己在剑上下了二三十年苦功,连一个空着双手的人衣角都刺不到。同时强敌环伺,同来五人均已中了那小丫头的迷药,自己若不给他一个措手不及,刺倒一个个人,急谋脱身,只怕真要毁在此地了。他想到这里,哪还犹豫?手中长剑候地回转,刷刷两剑,直劈过去。他这两剑,是继横扫一剑而发,说来较慢。其实不过转了念头的工夫。在旁人看来,他横扫一剑落空之后,就接连着劈出两剑。
这回杨志高看得清楚,第一剑劈出,韦小宝身形微微侧了一下,剑光贴着他右侧衣衫直落,第二剑自然比第一剑更快,劈向他往左避让的身子。但韦小宝身上好像长着眼睛,剑势未落,他身形又轻轻一侧,这一剑又落了空。杨志高简直如遇见鬼魅,从他出道以来,从未遇到过这等离奇的身法,一时惊得不知所措。
韦小宝突然一声长笑,右手一拾,手中已经多了一柄四尺长剑,剑尖朝杨志高一指,朗声道:“姓杨的,你此时放下长剑,束手就缚,咱们只要废去你武功,仍可留你一命,如再……”
杨志高到了此时,已经豁出命去,喝道:“老于和你拼了。”抖手一剑,急如星火,当胸就刺。韦小宝冷笑一声,长剑反手一绞,“嗒”的一声,拍在杨志高剑身之上。杨志高只觉执剑手臂,被震得一麻,五指剧痛,一柄长剑再也掌握不住,当的一声,落到地上。
韦小宝右腕一抬,雪亮、森寒的剑尖,已经点在杨志高的咽喉之上,冷笑道:“姓杨的,你还有何说?”杨志高一声不作,闭上了眼睛。
荣敬宗看出不对,急忙一跃而出,伸手一指,点了他的穴道,然后用力捏开杨志高的下颚,只见他口中缓缓流出黑血。荣敬宗跌足道:“这厮果然服毒自栽了。”右手一松,杨志高一个身子,“砰”然往后便倒。
温殷琦骇然道:“好厉害的毒药。”
荣敬宗道:“这是大内特制的毒药,只要用舌尖一拨,一口咬碎,就毒发身死,无药可救。老朽一时疏忽,竟然让他服下毒药。”
辜鸿生眼看杨志高服毒身死,心中暗暗放下了一块石头,急忙走将过去俯下身子,探手在他怀中一阵掏摸,取出用红线串着的三枚金钱,递给了荣敬宗,说道:“荣总管,这是开启飞鹰潭石门的锁匙,你老收了。”
荣敬宗接到手上,只觉这三枚金钱比一般制钱稍厚,入手甚重,想是纯金制成,不觉问道:“飞鹰潭石门?飞鹰潭在哪里?”原来他身为飞鹰潭总管,却不知“飞鹰潭”这个名称。
辜鸿生道:“飞鹰潭就是飞鹰堂囚人之处,囚禁在里面的,都是叛逆重犯……”
荣敬宗一手持须,奇道:“老夫身为飞鹰潭总管,竟然不知此事。”
辜鸿生道:“这是水总监来了之后,由杨志高一手建造的,这一带的总称,就叫飞鹰潭,杨志高是这里的总管。”
韦小宝问道:“你说的石室在哪里?”
辜鸿生道:“石室就在这座六角大厅的下面。”
荣敬宗道:“如何下去?”
辜鸿生道:“开启第一道门户,须有六个人一齐动手,把这里六个石凳同时朝中间推去,把石凳推到石桌底下,就可现出门户了。”
荣敬宗回头看去,自己五人,加上辜鸿生,正好六人,这就说道:“咱们正好六人,那就一齐动手吧。”
温殷琦看了被自己迷倒的五人一眼,问道:“荣老伯,这五个人,如何处置?”
荣敬宗道:“老朽之意,咱们先把地室中被囚的人,救出来了再说吧。”
当下就由荣敬宗、韦小宝、温殷琦、小桃、黑衣剑士和辜鸿生六人,各自分开站到六个石凳前面,由荣敬宗发出口令,大家同时把石凳往中间推去。这六个石凳,如果一个人要想搬动,那就像生了根一般,但此时由六人同时推动,说也奇怪,居然应手推动,轻而易举地推到了石桌底下。就在此时,只呀地底一阵隆隆轻震,那圆形石桌忽然缓缓往下沉去。
辜鸿生忙道:“荣总管,这石桌就是通往石室的升降机,一次可下去六人,要下去的人,等石桌下沉到与地面一样平时,才可以跨上去。”
荣敬宗目光一掠,说道:“韦公子和老朽、辜兄三人下去就好,温姑娘暂时在上面守留吧。”说话定时,石桌渐渐已沉到相地面相平,荣敬宗当先举步跨了上去。
韦小宝、辜鸿生也相继踏上。石桌下沉之势原极缓慢。但沉入地面之后,下降就比先前快得多了。温殷琦不放心,手持火筒,站在圆形的窟窿口上,探首下望。韦小宝手托“骊宝珠”,举目打量,这下降之处,就像一口古井,自己三人,随着桌面笔直下降。不消一会,石桌已经落到一间石室中间,便自停住。韦小宝暗自估计,这笔直下降,离洞顶少说也在十丈以下了。
辜鸿生道:“到了,二位可以下去了。”说着,纵身跃落地面。
荣敬宗为人谨慎,等辜鸿生跃落之后,跟着纵身落地。这是一间四方形的石室,约有五六丈见方,但除了从上面降落的一张石桌六个石凳,四周空荡荡的别无一物。辜鸿生落地之后,第一件事,就急急忙忙的移开一个石凳,很快在石凳上坐了下来。荣敬宗道:“辜兄,你这是做什么?”说话之时,右手已经凝蓄掌力,只要发现辜鸿生有何异动,立可取他性命。
辜鸿生朝他苦涩的笑了笑道:“兄弟一条性命,系在温姑娘手里,兄弟还不想死。这石桌降落之后,如果没人把石凳移开,它就会自动往上升去,那时,除了上面再有六个人推动石凳,等它下降,咱们就无法上去了。”
荣敬宗道:“原来如此。”说着,也顺手移开一个石凳,坐了下来,一面问道:“这间石室,并无门户,要如何才能开启?”
辜鸿生一声诡笑道:“这里共有三道石门,荣总管在飞鹰教耽了四十年,对山腹秘道的各处石门,自然最是熟悉不过。开启这三道石门,方法也并无不同,凡是飞鹰教的人,只须举手之劳,就可把它打开……”
荣敬宗沉哼一声道:“那要这三枚金钱何用?”
辜鸿生笑道:“这就是为了防备飞鹰教万一有了内奸,或者囚禁之人就是飞鹰教的高级人士,难免有人冒死潜入,来此救人,看到石门开启方法和各处甫道石门,并无异处,自会伸手按动机括,但在石门启之时,也就触动了里面安装的埋伏。立时会有极厉害的暗器射出,开启石门之入,纵有一身武功,也极难躲闪。”
荣敬宗哼道:“好恶毒的心机,那么这三枚金钱,又有何用?”
辜鸿生道:“因此在开启石门之前,必先投下一枚金钱,闭住埋伏,方可按动机括,开启石门。”
荣敬宗道:“老夫面前,希望你辜兄别耍花样。”
辜鸿生道:“这个荣总管但请放心,兄弟说过,兄弟还不想死。”
荣敬宗道:“你知道就好。”伸手取出三枚金钱,朝辜鸿生递去,说道:“那就有劳辜兄,去把三道石门,一齐打开了。”
辜鸿生接过三枚金钱,笑了笑道:“荣总管多疑的很。”
荣敬宗道:“这叫做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辜兄平日为人,老夫清楚得很。”
辜鸿生耸耸肩道:“荣总管不相信兄弟,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双手一挣,拉断了串着金钱的红线,站起身,举步朝正面一堵石壁走去。荣敬宗立时起身跟了过去,提着右手,力聚掌心,随时都可发掌劈击。韦小宝也不怠慢,紧随着走了过去。
辜鸿生走近壁前,口中说道:“这间石室,是囚禁较为高级人士的,里面一共有两间,住得比较舒适,也不用戴刑具,因为到了这里面,就是有通天之能也休想出得去。”他一面说话,一面俯下身去。
原来石壁底下,有一条极细的裂缝,若非仔细察看,决难发现。辜鸿生弯着腰,就把手中一枚金钱,往缝中投去,但听壁下发出“叮”的一声轻响,就偃无声息。辜鸿生直起腰,举手在壁上连按两按,但见两道石门,缓缓从中开启,往两旁移开。这石门之内,齐中隔为两间,正面各有;道粗如儿臂的铁栅和一道铁门,里面地方不大,却有一张木床和一几一椅,两间石室完全一样,但却并没有人。荣敬宗道:“辜兄,这里没有人。”
辜鸿生道:“兄弟说过,这两间是囚禁较为高级人士的处所,自然没人,但兄弟总得打开来给你们瞧瞧。”随着话声,就把石门复了原。
荣敬宗问道:“两边的呢?”
辜鸿生道:“这两旁是普通囚房,男左女右……”
韦小宝道:“你先去打开右边的石室。”
辜鸿生道:“韦公子两位令友,是女的么?”
韦小宝道:“不错。”辜鸿生不再多说,走近石壁,同样先投下金钱,然后伸手打开石门。
石门方启,只听里面响起一声娇脆的声音骂道:“呸,你们这些贼党匪类,狗强盗,你们能把姑娘怎样?总有一天,姑娘砸烂你们贼窝,一个个宰了你们……”这姑娘好大的脾气,一开石门就骂,但她咭咭呱呱的骂来,说得又快又脆,虽在骂人,却骂得悦耳动听。韦小宝不用看人,一听她的口间,就知道是蓼花。
这一刹那,韦小宝但觉心情一阵波动,忙叫道:“苹妹,是我来救你来了,你和唐姑娘在一起吧?”随着话声,手托“骊宝珠”,走了过去,石门之内,自然也是一道铁门,里面没有床,也没有椅几。里面囚着几位女子,秀发散乱,身上却穿着男人装束,青绸长衫,薄底粉靴,看去不但憔悴,而且不伦不类。不用说,她们被擒来此之时,是穿着男装,后来才发现她们是女的。这五人,正是慕容宇的妻子袁慧芳,公孙继的妻子韦香,上官飞雄的妻子公孙晓琪,欧阳浩的妻子上官语欣,南宫雄的妻子杜月仙。
杜月仙听到韦小宝的话声,不禁蓦然一怔。这是她多么熟悉,多么渴望的声音?她日日夜夜盼望的就是这几句话。她和其他姐妹每天说来说去,不知要说他多少遍,他也是她们唯一的希望。如今他真的来了,就站在她们面前。袁慧芳一双明亮的凤目之中,突然流出两行珠泪,颤声道:“小宝,这不是梦吧?”
韦香喜得也流出泪来,大声叫道:“小宝,你真的来了,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们的。你真的来了。”她隔着铁栅,含着泪珠,又说又笑,真如带着雨珠的百合花,娇憨如昔,只是清瘦多了。
原来,她们是在五大世家当家的被害后,被张天正所擒。
荣敬宗道:“辜兄,这道铁门,如何开法?”铁门上,并没有锁,自然也由机关操纵。
辜鸿生接道:“这个兄弟就不知道了,这道铁门,如何开启,大概除了杨志高就没有第二个人知道的了。”
荣敬宗浓眉微攒,回头朝韦小宝道:“韦公子,你身上宝剑,不知是否削得断?”
韦小宝经他一语提醒忙道:“晚辈试试。”随手抽出宝剑,一面抬目说道:“岳母、你们退后些。”袁慧芳,韦香,公孙晓琪,上官语欣,杜月仙。依言退后了几步。
韦小宝跨上一步,缓缓吹了口气,功运有腕,剑朝铁栅上砍去。但听“喀”的一声,剑光过处,一支儿臂粗的铁柱立被削断,韦小宝一剑得手,信心大增,接连几剑,便把铁栅就砍成了一个大洞,韦小宝收起宝剑,杜月仙喜得一声欢笑,很快从铁栅洞中窜了出来。
“小宝。”她受了将近两个月的委屈,一时悲喜交集。
这时袁慧芳,韦香,公孙晓琪,上官语欣四人也相继从窟窿中走出。
韦小宝迎着袁慧芳,韦香,公孙晓琪,上官语欣含笑道:“几位岳母,这些天,你们都受了委屈了。”
上官语欣盈盈欲涕,一手掠掠鬃发,勉强笑道:“我们日日夜夜都盼望着小宝,总算给我们盼望到了。”
韦小宝道:“来,几位岳母,我替你们引见。这位是荣老伯,这位是辜大侠,这次能顺利把你们救出,全仗这两位鼎力相助。”
袁慧芳,韦香,公孙晓琪,上官语欣跟着朝两人检枉为礼,说道:“多谢荣老伯,辜大侠。”
荣敬宗连说:“不敢。”韦小宝接着又向荣敬宗介绍了她们的来历。
大家分作两批,由韦小宝陪同几位岳母先登上石桌,辜鸿生把两条石凳移拢,青石圆桌果然又冉冉上升,把四人运上六角大厅。等石桌恢复原状,六个石凳立即自动移开。韦小宝就要大家动手,再把石凳推拢,石桌又开始往下沉下。袁慧芳,韦香,公孙晓琪,上官语欣看得暗暗称奇不止。韦小宝等石桌降下之后,才替袁慧芳,韦香,公孙晓琪,上官语欣,杜月仙,给温殷琦一一引见。不消多时,第二批二人也相继上来。温殷琦取出解药,弹到五个青衣汉子的鼻孔之上。那五人打着喷嚏,立时苏醒过来。
荣敬宗目射威棱,凛然喝道:“尔等听了,飞鹰教业已瓦解,张天正授首,水轻盈在逃,飞鹰潭总管杨志高已死。老夫念尔等平日尚无大恶,不愿多肆杀戮,只要尔等立誓不再作清廷鹰犬,把失陷在迷阵中的百花帮一干人找到,等出了山腹,即可放尔等自去,尔等是否愿意?”
那五个汉子眼看杨志高已死,大势已去,同声抱拳说道:“回总管,小的原是江湖上人,去年应募来的,并不知道飞鹰教是清廷的鹰犬。总管放小的一条生路,小的哪有不愿之理?”
温殷琦道:“这样就好,你们把这五颗药九吞了,这是岭南温家秘制的“失魂丹”,十二个时辰,没有解药,就终身变成白痴,无药可救,但你们只要把失陷在迷阵中的人找来,等出了山腹两道,我自会给你们解药。”说完,取出五颗药丸,放到石桌之上。五个青衣汉子听说要他们吞服“失魂丹”,不禁面面相舰,露出了犹豫之色。
辜鸿生叱道:“你们还有什么好犹豫的?方才我不是也吞服了一颗?温姑娘答应离开山腹之时,就给你们解药,自然算数,快吞服了,别再耽误时间。”那五个青衣汉子听他这么说了,果然各自取了一颗吞入口中。
荣敬宗目光闪动,看了众人一眼,说道:“咱们这里,人手倒还不少,但百花帮中人相识的却只有韦公子、温姑娘二位。这进入迷阵前去寻人,如是双方互不相识,极易引起误会,老朽熟思之下,觉得还是二位进去,较为适宜。”
韦小宝道:“荣老伯好说,救人一节,晚辈奉有姨母遗命,本是义不容辞之事,该当由晚辈二人进去才是。”这声“晚辈二人”听得唐姑娘、方姑娘心头不由“吟”的一跳,玉蕾生性内向,虽觉有些异样,但却不好启齿。
蓼花眨眨眼睛,望着韦小宝道:“韦大哥,我也要去。”
韦小宝说道:“小表妹,这条甭道之内,岔路分歧,黝黑无比,随时都可能遇上凶险。你还是和唐姑娘、祝姑娘在这里稍事休息,咱们找到了百花帮的人,立时就会退出,在此地会合。人去多了,反而不便。”
荣敬宗道:“不错,诸位还是在此稍候,这六道门,咱们现在只能分作二拨,搜完一道门户,仍然要退出来,再搜一道门户。诸位留在此地,正好替咱们守住退路,打个接应。”
辜鸿生道:“荣总管,原来你老还不清楚。这里虽是飞鹰潭的出口,但六道户,到了里面,却完全相通,咱们有两拨人,分头入内搜索,便已足够,只要事先定好路线,逐一搜去,最后自可会合,由同一道门户出来。”
荣敬宗一手摸着苍须,笑道:“原来如此,哈哈,这就省事多了,韦公子,事不宜迟,你和辜兄率领他们两人一路。老朽和温姑娘,由他们三个领路,大家多带火种,就动身吧。”
韦小宝道:“晚辈遵命。”
辜鸿生道:“飞鹰潭的人,每人身上都带有特制火筒,只是路线必须事先约定了逐一搜去,才不致遗漏。”
荣敬宗道:“这个就有劳辜兄分配了。”
辜鸿生转脸朝五个青衣汉子道:“两拨人可由天门人右转,至地门出。另一组可由地门入,右转至天门出。”
五个青衣汉子同声应“是”,当下就由荣敬宗、温殷琦率领三名青衣汉子,燃起火筒,朝左首“天门”而入。韦小宝、辜鸿生率领两名青衣汉子,燃起了火简,朝右首“地”门进去。其余的人留守六角大厅。
韦小宝一行人,由辜鸿生手执火筒,走在前面引路,第二个是韦小宝,手上托着“骊宝珠”,两名青衣汉子也手执火筒跟在韦小宝后面。黝黑的甫道中,有三支火筒火光,火光照耀,已极明亮,就是站在十丈以外,也可清晰地看清楚人面。韦小宝方才进入石门两道,不过十来丈深,还看不出“迷阵”的奥秘。这回由辜鸿生引导,进了“迷阵”,但觉左转右转,夹道中岔路分歧,多得有如蛛网一般。有许多岔路弯弯转转走了好一阵,原来只是一条死巷,但等你回头之时,就会走入另一条岔路。
如果没有人带路,只要走错,包管你兜上半天还摸不出来。韦小宝此行任务,是搜索失陷在“迷阵”中的人,因此每一条岔路,都得走到,就是遇上死巷,也要看看有没有人,才能退出。韦小宝暗自留心,这一路虽然岔路纵横,转来转去,使人头昏目眩,但每逢较宽的主要甫道,都是向右转弯,丝毫不错。迷阵主要甬道虽然只有六条,但因岔路交叉,极尽复杂,有时走来走去,走了好大一会工夫,仍然在这条甬道之上,找人的工作,必须每一个角落都走到,自然极费时间。
正行之间,韦小宝突然听到十数丈外,依稀传来了一阵极其轻微的声息。那声音可说比落叶还轻,一个人若非内功已臻上乘境界,而且正在凝神细听,几乎无法听到。因为四个人正在奔行之际,杂着的脚步声,已可盖过旁的声音,要在自己一行人的脚步声之中,捕捉比脚步声更为细小的声音,实是一件十分困难之事。而且那声音还在十数丈之外,也许那只是一头山鼠,受到了惊,从石壁间掠过。总之,那声音轻微已极,但韦小宝略为倾听,就突然驻足,低声道:“辜兄且住,前面是否有一条岔道?”
辜鸿生依言站住,答道:“不错,但此处离岔道,还有十丈远近。”
韦小宝道:“前面岔道之中,有人埋伏,不知是敌是友?”
辜鸿生奇道:“前面岔道,有人埋伏?韦公子如何会知道的?”
韦小宝道:“在下依稀听到前面十丈远处,似有八九个人呼吸之声,但咱们前面,乃是一条直路,并不见人影,想来是隐匿在岔道上了。”
辜鸿生听得吃了一惊,诧异地道:“韦公子已经听到他们的呼吸了?”
韦小宝淡然一笑道:“甭道上传声较远,何况对方几人隐身暗处,伺敌心切?心情紧张,气息自然较平常粗大了。”
辜鸿生轻叹一声道:“韦公子这份造诣,兄弟当真佩服之至。”
余音未落,突听一阵衣抉飘风之声,但见四道人影已从两边横贯的岔道上闪掠而出。紧接着只听一个娇美的女子声音喝道:“来人站住,要命的弃去手中兵刃,把人留下,否则你们三个贼党,一个也休想活命。”敢情她早巳看清有三个是飞鹰教的人,这句“把人留下”,原来误认为韦小宝被他们擒住,押着经过这里。韦小宝前面,是手持长剑的辜鸿生,韦小宝后面,是两个青衣汉子,这情形,确也像极被人擒住了一般。
韦小宝声音入耳,心头不觉大喜,急忙一掠而上,大声说道:“帮主,在下正是找你们来的。”
“啊……”黑暗之中,响起一声惊喜交集的轻“啊”声,一条苗条人影,迎着溯然飞掠过来,叫道:“韦兄……”她心头充满了欣喜,宛如遇上亲人一般,飞快的扑了上来。她是个女孩儿家,尤其失陷在这暗得不见天日的甭道之中,一旦遇上了日夜萦心的情郎。她要尽情的,不顾一切的扑入他怀里,她需要他的慰藉,也需要他的爱抚。
但她毕竟是百花帮的帮主,当着外人,当着四名使女,她不能失去了帮主的身份,这是韦小宝一声“帮主”提醒她。她飞奔过来的人,忽然在相距数尺之间,停了下来,一双盈盈凤目之中,已经满含着过份惊喜的泪水,琦然笑道:“韦兄,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的?你没有事吧?我们这一路人,全失散了……”她虽在笑,但脸颊上已经滚落两行泪珠,接着说道:“你看,如今只剩我们这八个人,我真不知如何向师傅交待?”
韦小宝一看,是芙蓉、凤仙、玉蕾和她的四个侍女,七人何尝不是一样,眼睛含着泪,又是那么含情脉脉的望着他,韦小宝安慰道:“帮主也不用难过,这里是飞鹰潭迷阵,失散了的人,总可找得到,在下就是找你们来的。”
牡丹抬眼看了辜鸿生等三人一眼,问道:“他们不是飞鹰教的人么,怎么……”
韦小宝没待她说完,笑了笑道:“飞鹰教已经破了……”
牡丹听得又惊又喜,一双凤目之中,射出异样神采,含情脉脉的道:“这又是韦兄建了大功!唉!我真惭愧死了。”
韦小宝一时不便多说,只是催道:“在下一行,总算找到了帮主,只是这迷阵之中岔道极多,咱们是分两路入内搜索的。咱们这一路,尚未搜索完毕,时间宝贵,帮主只好和在下同行了。”
牡丹理理鬃发,琦然笑道:“我们不知在这里转了多少时光,连身上带的火折子都燃完了,自然和你一起走了。”
韦小宝抬抬手道:“辜兄三位手上都有火筒,就请走在前面吧。”当下由辜鸿生三人走在前面带路,牡丹和韦小宝走在中间,芙蓉、凤仙、玉蕾和四名侍女则跟在两人身后而行。
壮丹和韦小宝并肩走着,一面侧脸问道:“还有一路是谁?”
韦小宝想了想,觉得迟早要和她说的,倒不如此时告诉她的好,这就笑了笑道:“这人帮主原是极熟,但其实已经并不是她。”
牡丹听得奇道:“韦兄说的是谁?”
韦小宝道:“玫瑰。”
牡丹嗤的道:“你说九妹……”
韦小宝道:“玫瑰是你们派去飞鹰教卧底的人,……”
牡丹神色一变,说道:“温殷琦是飞鹰教的人。”
“不。”
韦小宝道,“她是岭南温家的人,和在下原是素识。”
壮丹膘了他一眼,神秘一笑,幽幽地道:“你们原来就很好,是不是?”她这一笑之中包含着淡淡的幽怨和黯然的神色,使人更觉她情意徘侧。
韦小宝脸一红,牡丹不待他说话,轻声说道:“不用解释,我不会怪你的。”这句话,说得很轻,大概只有韦小宝可以听到,但她一张粉脸,已经陡然飞红起来。
韦小宝也觉得脸上发热,心头一阵感动,低声道:“谢谢你……”
两人随着大家默默地走了一段路,韦小宝又道:“帮主,还有一件事,大概也出于你意料之外。”
牡丹眨动一双清澈大眼,问道:“什么事?”
韦小宝道:“太上已经走了,她老人家现在岳姑庙,要在下领帮主前去和她老人家见面。”
“啊。”牡丹脸上不期飞起一片红云,却掩不住她的兴奋和喜悦,娇柔地问道:“我师傅,是不是也在岳姑庙?”韦小宝一时感到难以作答,口中含糊地应着。差幸前面已经到了出口,大家鱼贯走出,回到六角厅上。
韦小宝身后,跟着走出一个绝色女子。只见她身上穿一件窄腰身玫瑰紫夹衣,鹅黄色胸间绣着碗大一朵牡丹的坎肩儿,葱绿续子百榴裙,腰间悬着一口宝剑。头挽宫髻,斜替着一支珠凤,鬓边青丝略现蓬散,少说也有一二天没有梳理,却生得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脸如美玉,眼若秋水,看去不见奢华,却有一种高华绝俗之气。淡雅端庄,人称百花帮主,娇琦多情,真是群芳魁首。对面一道石门中,鱼贯走出一行人来,那是两名青衣汉子,荣敬宗、温殷琦、玉兰、紫薇和一个背负长剑的灰袖老尼——明月。
温殷琦、玉兰、紫薇一眼看到牡丹,口中惊喜地叫了声:“帮主。”一齐奔了过来,神色恭敬,躬身施礼。蓼花听大家叫她“帮主”,也暗暗惊奇不止。
牡丹走上一步,一把抓住温殷琦的双手,感激的道:“温姑娘,蒙你一路赐予协助,还救出三妹等人,我不知如何感谢你才好。”
温殷琦听得—怔,问道:“姐姐已经知道了?”
牡丹点点头道:“韦兄方才已经告诉我了。”目光转动一下,接着问道:“我们一路,还有左护法冷朝宗和冉遇春、叶开先三人,都没见到吗?”
韦小宝黯然道:“冷朝宗、叶开先俱已身死,冉遇春冲出“剑道”,身负一十八处剑伤,现在还在外面运功疗伤。”
牡丹神色一黯,说道:“我们这一路真是败得很惨。”说到这里,忽然目光一抬,朝韦小宝问道:“韦兄,你看到二妹她们么?”
韦小宝道:“在下进来之时,在一处甫道上,还遇到蔡良,他伤得很重,只用手指指方向,已经说不出话来。后来听张天正的口气,副帮主一行人,大概失陷在飞宝堂里,咱们从此地出去,就到飞宝堂救人去了。”接着就替在场之人,一一引见。
荣敬宗一手摸着苍鬓,说道:“韦公子,此间事了,咱们那就快些走吧。”
一行人由荣敬宗为首,离开六角大厅,仍由原路退出。大家经过“剑道”之时,不禁看得暗暗咋舌不止。辜鸿生走在前面抢着打开石门。冉遇春首先抢了上来,迎着牡丹、韦小宝两人,连忙躬下身去,说道:“帮主、总座都出来了,属下正在焦急。这石门之内,埋伏了上千支利剑,不知总座一行,是否能履险为夷,要他们开启石门,他们又找不到机括所在……”
韦小宝道:“冉兄伤势已经痊好了么?”
冉遇春道:“属下幸蒙总座救治,如今总算好了。”
韦小宝道:“如今兄弟已经不是总护花使者,冉兄不可如此称呼。”
玉兰望了牡丹一眼,诧异的道:“韦相公好端端的,怎么……”她们姐妹早已约定,在外人面前还是按照帮中的称呼。
韦小宝苦涩一笑道:“说来惭愧,在下追入黄宝洞之前,几位护法几乎全军尽没。在下在飞鹰潭遇上太上之时,已经引咎辞去总护花使者职务,后来得知帮主、副帮主两拨人,也被飞鹰教引入岔路,失陷在飞鹰潭和飞宝堂两处,因此在下自告奋勇向太上讨令,救出两路人马,稍赎前衍。离开这山腹秘道,在下也就不是百花帮的人了。”他因太上是自己姨母,人已死了,不顾再提软轿中预置炸药之事。
牡丹娇柔一笑道:“韦兄就是不干总使者,也是百花帮的自己人,总不错吧?”韦小宝脸一红,没有再答话。
走一段路,就有一道石门,而且都由机括启闭。
荣敬宗脚下一停,回身道:“大家注意了,现在咱们已经走出“飞鹰潭”的范围,前面那道石门之外就是飞宝堂了。飞宝堂最厉害的“十绝剑阵”和“十二星宿”虽已歼灭,但他们是对外的组织,其中仍然不乏高手,大家务必小心戒备才好。”随着话声,大步朝前行去。走不多远,前面果然已到尽头,一道石壁,挡住了去路。
荣敬宗脚下一停,举手在壁上按了两按,石门自启,就大步跨了出去。门外当然还是甫道,但荣敬宗才走了四五丈远近,辜鸿生便急步趋了上去,低声说道:“荣总管请留步。”
荣敬宗回头道:“你有什么事?”
辜鸿生道:“荣总管只怕没到过“飞宝关”吧?”
荣敬宗讶然道:“飞宝关?老夫确实未曾到过?飞宝关又在何处?”
辜鸿生陪笑道:“飞宝关和飞鹰潭同样是改建后才有的名称,统属水总监辖下,是飞鹰教两处最机密的地方,你老如果笔直走去,那是到飞宝堂去了。”
荣敬宗哼道:“如此看来,老夫当了二十几年飞鹰潭总管,当真是白当了。”说到这里,接道:“你说飞宝关该往哪里去?”
辜鸿生道:“飞宝关暗门就在这里,只是此门开启之时,两边甫道,即自动堵死,咱们人数较多,须要大家挤一挤才行。”当下就要大家站在一起,然后由辜鸿生先在右首石壁脚下摸索了一阵,再到左首壁下,同样摸索了一阵,但听地底响起一阵隆隆轧轧之声,像水闸一般,把索道堵死。方才还是一条笔直的甬道,转眼之间已经变成了横贯的通道。众人差幸站在一起,事先若无准备,就可能被石壁隔断。
荣敬宗看得目瞪口呆,沉哼道:“这是什么时候改建的?”
辜鸿生道:“大概快有十几年了,还是戚承昌兼任本会总监之时,开始建造的。”他用手朝右首甫道指了指道:“百花帮的人,如果进攻飞宝潭,不用动手,就可把他们由此处引入飞宝关去,只要一入飞宝关,那就和进入飞鹰潭一样,只须把此处封起,就再也休想冲得出来。”
荣敬宗凛然道:“那么咱们进去了,该当如何?”
辜鸿生道:“这个荣总管但请放心,这道门户的机括就在门下,甫道变更之后,外面就无法开启,咱们只要分几个人,守住此地,即可无事。”
牡丹看了众人一眼,说道:“三妹,你和紫薇、芙蓉、凤仙、玉蕾、明月师太以及茉莉等四人,一同留在这里好了。”
韦小宝怕他们几人实力不足,含笑朝牡丹、玉蕾等人道:“咱们只是进去救人,这里面既称“飞宝关”,也许有什么厉害埋伏,人数去多了反而不好。依在下之见,帮主、温姑娘、方小妹和小桃姑娘,都留在此地,不用进去了。”
牡丹道:“不,贱妾是百花帮帮主,自然要进去的了。”
荣敬宗道:“那就这样吧,诸位留守甫道,咱们进去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