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见锺情(2/2)
“他极为有弹性且强壮,需要严厉的惩罚才会留下印象,但却在很多情况中非常容易感觉受到屈辱,几乎到达惊慌的程度┅┅这名奴隶会透露一种微妙的倔强脾性,不易被人察觉,除非”我停下来。这种事情我会以自己的方式去发现,并感觉到美妙的喜悦。我向前翻了几页,因为我知道马丁的描述习惯。
“这名奴隶在马林郡的乡村别墅监禁了短暂的时间,显然认为整整一星期的训练内容非常艰辛,然而却几乎立刻要求去。每次受训后都睡得极好。结束时的休息期间经常阅读书籍,内容是广泛的经典作品、无聊作品,有时是诗歌。沈迷于侦探小说以及詹姆斯.庞德系列惊险小说,但显然是逐字阅读伟大的苏俄小说。”(这点太有趣了。除了侦探马丁之外,谁会注意到呢?
“这名奴隶是浪漫主义者。然而到目前为止,在每次受训之后,一概不亲近任何主人,只是问我在未来所要提出的建议,他说,他想要面对自己最惧怕的事情。”
我又看看照片。四方形的脸孔,甚至五官也是四方形的除了嘴部,有点丰满。那微笑可解释为:透露一丝讽刺,些微的鄙夷。应该有一个字眼,表示某种鄙夷又不像鄙夷的那种无情。他有一张“不错”的脸孔,有一点与“鄙夷”这个字眼相反。天啊,两星期以前,我可能在柏克莱的街上走过他身边,看见他在一间酒吧,位于┅┅不要那么认真,丽莎。
你已经看过了来自旧金山的奴隶的一千份档案。在这座岛之外,并没有任何生命存在,对吗?这份档案之中的资料,如同你一再告诉新进的训练员那样,在这儿应该对你很有帮助。我翻到训练经过的摘要。
“令人惊奇的是,这名奴隶在乡村接受两星期的训练后,立刻被送回;其间,很多外埠客人几乎很无情地要他干活。老年的“苏俄°普鲁”伯爵夫人爱上这位奴隶(参见后面的附记)但这名奴隶说,如果无法安排较长久的监禁时间,他要到别的地方。金钱不是目的。这名奴隶几次提到说:他很害怕较年轻的主人,然而,他并不要求要避开他们。他说,特别可怕的是,比他虚弱的人竟然侮辱他。”
我翻到最后一页。“谨以最高度的推荐之意送达这名奴隶(对于“俱乐部”而言很理想)但是必须强调:这名奴隶是一位新手。要监视他。虽然我能够保证他的敏捷与精神稳定,但我必须补充说:他接受训练的时间并没有很多!虽然他通过这里女经理人的考验,但这些考验对于这位奴隶而言,却是在充满压力的情况下,他显然惧怕女人甚于男人。然而,这名奴隶拒绝谈女人,他说,他要尽可能去做,以便为‘俱乐部’所接受。再重复一次。要监视他。这名奴隶对于女人的反应很不错,显然对女人深感兴奋,但是爱情在这名奴隶心中造成了强烈的冲突。”
我对于这人的两面个性感到很怀疑。我翻阅着档案,一直到我发现几张小照片。我的想法很正确,在侧面照中,没有面对摄影机,艾略特.史雷特看起来很严肃,几乎很冷酷。沈思的脸孔透露出一种真正可怕的成分。我翻回到微笑的脸孔那页。很惹人喜爱。
我合起档案,没有去阅读“附记:喜爱这位奴隶的一些男主人与女主人”的部分。天知道马丁还写出多少东西。马丁应该去当小说家。或者,也许马丁应该正是本来的马丁。
我坐在那儿,只是看着马尼拉纸封面。然后,我打开封面,又注视着史雷特的照片。
我感觉到戴安娜在我身边,感觉到她的温暖与她的需要。我也能够在她身上感觉到另一种什么对于我的紧张的一点忧虑之情。
“我不会回来吃晚餐,”我说。“现在快把发刷拿来,我要一点凉凉的香奈儿来喷脸。”她一走向梳抬,我就按下桌上的钮。
她把香奈儿放在化室的一个小冰箱中,让它变冷,用一块干净的法兰绒布包着拿来。
我用香奈儿香水轻拍脸颊,同时她帮我梳头发。没有人梳得比她好。她知道怎么梳。
她还没梳完,门就打开了。我喜爱的男侍丹尼尔在门口出现。
“看到你回来真好,丽莎,我们想念你,”他说。他看看戴安娜。“理查说,奴隶们再四十五分钟就会到门厅。他需要你,是特别的事情。”真是不巧。
“好吧,丹尼尔。”我对戴安娜做手势,要她不要再梳。我把她的身体转过来,注视她。她低下头,白色的头发飘垂在身体四周。
“我会很忙,”我说。“我要戴安娜干活。”我能够感觉到她微微的震惊。对我们而言,最热情的时刻总是在我们分离之后。接近傍晚时会有时间,不是吗?而她当然知道。
“索罗斯基伯爵在这儿,丽莎。他要她,被拒绝了。”丹尼尔说。
“是的,善良的老索罗斯基伯爵,他要让她成为国际影星,对吗?”
“就是他。”丹尼尔说。
“把她当礼物送给他。用丝带好好把她绑好,就像那样。”戴安娜投给我惊吓的眼光,但是她嘟起嘴,神情很美。
“如果他不是立刻需要她,就让她在酒吧中干活,一直到很晚的时候。”
“她没有冒犯你吧,丽莎。”
“完全没有。只是时差让我感到不舒服,我们在上空盘旋了两小时。”电话在响。
“丽莎,我们需要你到办公室来。”是理查的声音。
“我刚进来,理查。给我二十分钟,我会到那里的。”我放下电话。戴安娜和丹尼尔走了,好安静。我又长啜一口凉凉的琴酒,同时再度打开档案。
“艾略特.史雷特。加州柏克莱┅┅在旧金山接受马丁.哈利法克斯的训练。”
不只是家,那些地方柏克莱、旧金山你会到那里经历一种称之为“假期”的特殊苦行。不。它们是一次长久旅程的界碑,而这次长久旅程已经把我带到这座岛、这个房间。
在一种半恍惚的状态中,我好像记得一些事情,或者毋宁说,好像再度召唤了这些事情一切都是这样开始的。而在最初时,对我而言并没有马丁.哈利法克斯。
我看到了那第一间旅馆房间,我曾在那儿做爱如果人们是这样称呼记得那次朦胧的禁忌邂逅、那皮件散发出的气味、那舍弃一切自制的可爱感觉。
有任何的激情像那第一次的激情吗?事情是多么奇异啊,事前那些梦及它的漫长时辰一位无情主人,一位残酷的主人,一出有关惩罚与屈服而没有真正伤害的戏剧不敢对另一个活着的人加以描述。然后是遇见巴利,他就像罗曼史连环图画中的男孩那样英俊,偏偏地点是在柏克莱的大学图书馆,离我家只有几个街区远,并让他很偶然地问及我正在看的书,正是被虐狂者的精神病医生所记载的可怕想像,证明┅┅什么呢?有人跟我一样,他们想要在爱的名义下破人绑起来,接受惩戒,遭受折磨。
然后是那典型的第一次约会,他在我耳中的细语。他说,这正是他想要的,他知道如何去做,并且做得很好。他在周末工作,是在旧金山一间很小但也很高雅的旅馆中当男侍,我们可以去那儿。
“只要到你想去的地方。”他这样说,血液在我耳中悸动着,亲吻都不会有这样的效果。
我在爬着大理石阶梯时,心中很害怕我们不能使用前面大厅的升降梯在他打开黑暗的小套房时,我们像是一对罪犯。然而,那正是我想要的,是的,陌生的环境。他表现得很坚定,控制着情况,具有正确的时间感、速度感,也知道如何巧妙地应用这些长处。
是热情的火焰最后更加迅速地吞噬一切,因为我几乎不知道他是谁。
甚至现在,我也记不起他的脸孔。只记得他长得很好看、很年轻,看起来很健康,像柏克莱的每位年轻人。还有,我知道那间房子,以及他住在哪一条街。
但是,那种激情几乎无可名状,我们就像两只动物,我们疯了,我们对彼此完全一无所知。一个安静而年轻的中学女孩,就十六岁的年纪而言是太严肃了;而一个大学男孩,几乎大不了我两岁,却阅读波特莱尔,说出有关感官方面的深奥言词,抽着直接从公司订购的奇妙浅色谢尔曼香烟,想要的东西也不是我想要的,并且有身分可以这样做,有似乎真实可靠的技巧可这样做。
我们会制造不和谐但却美妙的音乐。危险性呢?那样很刺激吗?不,那是一种丑恶的暗流,只有在夜晚结束时才散发掉。此时,我在筋疲力尽与沈默中,跟着他走出旅馆,偷偷穿过边门,知道并没有发生“可怕”的事情,知道他没有发疯,刹时心中松了一口气。“危险性”并不是一种调味品,只是我在那些日子中必须付出的代价。
在‘俱乐部’的深处之中,从来就没有那种代价┅┅那是它的精髓、它的贡献、它存在的理由。不曾有人受到伤害。
我跟他又见了两次面,然后他建议和他的朋友大卫见面。下午时,我们三个人在一起。此时,关系失去了亲密性,忽然之间,我们并不是平等的参与者,我开始害怕了,是吗?忽然,抑制的心理向我袭来。他又跟另一个朋友来找我,再一次提出求婚,我感觉被出卖了。
之后是痛苦的漫长夜晚,流浪在旧金山市区,寻求经过我身边的脸孔,窥伺豪华旅馆的大厅,想着。是的,在什么地方,什么地方有一个男人,一个高雅又有经验的男人,一个新的开始,某一个男人,比原来的那一位聪明、威严、谨慎无数倍。
坐在家中的电话旁边,面前是报纸的人事栏。它是一种密码,代表我心目中的那件事吗?我敢拨两个号码吗?茫然经历例行的经验大学四年级时的正式舞会、电影约会时而喃喃说着谎言,辩护自己的冷漠、无情。还有那种可怕的感觉,感觉自己是一个颓废的人,一名秘密的罪犯。在闲荡中走过柜台,柜台上有皮手套放在玻璃匣里面,尽管浅浅的盒子里放有白色的卫生纸,但看起来还是微微显得不吉祥。
是的,我会喜欢这些,这些很长、很长又很紧的黑手套┅┅而我腰部的宽皮带紧系着,像一条奇特的腰带,是的,一旦买得起,就再添加黑丝绸及紧贴小腿的高统靴。最后在靠近柏克莱校园的一间书店中,在沈默的怀疑与令人脸红的兴奋中,发现了那本震撼心灵的经典作品别人想必已经知道很多年了光滑的白色封面看起来那么无邪《o娘的故事》不,你并不孤独。
付书钱时,我感觉到书店中每个人都在看我。然而,我坐在“地中海饭馆”中,脸上泛着红晕,眼光呆滞,一页一页地翻阅,看看有谁看到这本书,提出评语,朝我走过来。全都看完时我才合起书来,然后透过开着的大门,凝视着学生在雨中匆匆走在“电报街”上,想着:我不要一生都生活在幻想中,不要这样,就算┅┅我不曾再打电话给巴利。让每个人都很震惊的,并不是地下报纸中一则神秘的个人广告,也不是施虐狂与被虐狂之间的喧嚣谈话,而是旧金山地方报纸中一则看起来最为无邪的小广告:特别通告。罗伊希学院仍然接受申请。在这么晚的时候,只有完全熟悉训练课程的人才会申请。
“罗伊希”是《o娘的故事》这本法国小说中,o娘被带去的那间虚构的别墅。不可能误解其中的意思。
“但是,你不会使用鞭子,我是说,一种会真正造成伤害、引起强烈痛苦的东西┅┅”我在电话中低语着。此时我们已经讨论了所有的安排,包括在旧金山一家饭店面谈,以及如何彼此认识对方。
“不会,亲爱的,”金.保罗说。“没有人会那样做除了在书本上。”哦,那些长久等待的时刻可真是纯然的痛苦,还有那些秘密的希望与梦想┅┅当金.保罗从“恩利可”饭店的桌旁站起来时,他看起来是那么透露出欧洲人的风味。天鹅绒夹克,狭窄的衣领。像是记忆中一部维斯康堤的电影里某一位英俊的黑眼睛法国演员。
“一位真正性感的美国女人,可真是宝贝,”我喝完咖啡时,他这样说。“但是,我们为何在这个地方浪费时间呢?跟我来吧!”是的,痛苦,就是这个字眼,因为是那样年轻、那样被迫、那样受惊┅┅某一位异教徒天使在那些日子里一直在监视着我,没错。
但是,我的精神时钟已经发出沈默的警告。理查在等着,而现在我们是异教徒天使。我们只剩下不到半小时,新的奴隶就要进入门厅验收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