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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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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

    刘方出来,我们就开始打牌,拖拉机,长沙的规矩很怪,7是常主,从9打起,我和苏娅一伙,手气还可以,我们打到q时,她们还在打9。

    玩了一会,天又黑下来了,外边闹烘烘的,好象有国庆的礼花在放。李荷来了,帮我买了那条裤子,我知道那条裤子价格是400元,就拿了一千元给她,李荷很大方的收了,我还从来没见过她收钱时不大方过,我暗暗地想。

    李荷坐在我身边看我们打牌,我们开始输,我有点走神,我越打越没精神,就假装上厕所,让李荷替我玩,她还兴冲冲的,一点没有察觉,难道得点钱就值得这么高兴吗?

    我从洗手间出来,点了一根烟,坐在苏娅身后看她打牌,而没有坐在李荷身边,冷佳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我看着屋里的这几个人,都是过来人了。

    李荷和苏娅配合默契,两把就赢了,我们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商量着吃什么,苏娅和冷佳到洗手间去补妆,我站在窗口,想了想,觉得事已至此,也没什么意思了,就把李荷叫到身边,轻轻问她:“刚才给你拿了多少钱?”

    “我没数。”李荷也低声说。

    “好象是一千,你留五百,那五百给我,今天我请她们吃顿好的。”

    “一会我结帐就是了。”李荷没有动。

    “不用了,我结吧,你先给我。”我有点不耐烦。

    李荷什么也没说,把包拿过来,取出钱递给我,我数出五百元给她,把剩下的揣在兜里,在长沙,几个人一顿饱饭超不过三百元钱。

    苏娅和冷佳出来,我们商量去吃海鲜,去五家岭的一家海鲜大排档,出门的时候,苏娅她们跑去按电梯,我和李荷走在最后面,我拿下ic卡的钥匙,带上房门,转身问李荷:“你有男朋友了吗?”

    “没有。”李荷正视着我的眼神,表情自然:“怎么啦?”

    我心中冷笑了几声,没有说话。

    马路上人山人海,车堵的一塌糊涂,我们走到五一路口,等了好长时间,也没等到空的士,街上能亮的灯都已经亮了,人们倾巢而出,或吃或玩,尽享太平盛世。

    我们终于等到了一辆破旧的空夏利,许了司机多给十块钱,五个人都挤了进去,没开几步,死火了,怎么也打不着,最后刘方下车推了几下,终于打着了,司机不敢停车,车慢慢向前溜,刘方拉开车门跳上车,开了一段,车堵在一起,一停车又熄火了,天气热,人声嘈杂,大家都有点烦躁,刘方又下去推,我没有动,心情有点不好,刘方毕竟过了三十岁,在人前还是很给人面子的,我觉得这一点上我不如他。

    “要是再熄一次火,我们可就不给钱了。”刘方跳上车,和司机说道。

    好在那部车还算争气,一路上没有再熄火,我在车上给妈妈打了个电话,过节嘛,她在和我姐姐等亲戚打麻将,我说如果输了就拿白条来找我报销。

    挂了电话,我觉得心里安静了些,一路上我们都没怎么说话,马路上好多警察在指挥交通,我们的车走走停停,到了五家岭时已经快九点了,那家海鲜大排挡已经打佯了,我们进去的时候服务员正在打扫卫生,不过那里的服务态度还不错,没有把我们拒之门外,厨房的火还没有关,我们就要了个单间,点了些菜。

    心里有点烦,我就和苏娅开始拼啤酒,我知道她今年也不顺,心里也闷了许多事,刘方也不怎么说话,气氛有点怪,“怎么了?”冷佳忍不住问我。

    “他说我骗他。”我还没说话,李荷在一边说道。

    “你有男朋友吗?”我笑着问李荷。

    “没有啊。”李荷平静地答道。

    苏娅和冷佳面面相觑,我一直没有理李荷,和刘方他们三个说笑。

    吃完饭出来,她们要去洗手间,我和刘方在门口的空地那等她们,远处灯火辉煌,我有点酒意,练着迈克杰克逊的摇滚舞步。五家岭广场处站着无数等车的人,我们等了半个小时,没有空的士。一辆公共汽车开过来,苏娅一挥手,我们蜂拥而入,每人一座。正得意间,售票员却告诉我们这辆车去河西,不到五一广场,我们沮丧地跳下车,又等了一会,拦了一辆的士,却无论如何不同意我们五个人挤,多加钱也不行,干脆让刘方、冷佳、苏娅她们三个先走了,约好在中山路见。

    我和李荷继续在那等,好在天气不冷不热,我也不在乎多等一会,李荷一直默默地站在我身边,我想了一会,决定推心置腹地和她谈一谈。

    “李荷,其实你也知道,这些年,咱们两个没见过几次面,男女之情早就淡了,更多的是朋友之间的感情。”我看着她的眼睛,真诚地说道。

    “我知道啊。”她轻声回答。

    “我一直觉得你对我很不错,这几年我交的女朋友都告诉过你,我有什么不高兴的事也告诉你,我知道自己什么也不能给你,婚姻、名份、金钱都不可能,所以我还建议你早点找一个对你好的男人,我不会在乎的,只会替你高兴,为你考虑,只是你不应该瞒着我。”

    “你说的我都明白,可是我真的没有男朋友啊。”李荷看着我,冷静地说。

    我只觉得一阵怒火从心底烧上来,到这种地步还想骗我,到底存的是什么心呢?

    “那你开那家小店的几万块钱是那里来的呢?”我不怒反笑。

    “我跟你说过呀,是从家里拿的。”

    “我来的那天晚上,你是知道我来的,怎么会关电话呢?冷佳和她广东的男朋友早就吹了,怎么会住在你那?”

    “你那么晚才打电话给我,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冷佳在长沙还有一个男朋友啊,也是个很优秀的男孩子,她不好和家里说,就住在我那。”李荷枉然不供我死心了,这个女人的心肠,也真算是硬如铁石。

    终于等到一辆车,我拉开车门,坐在前面,马路上的车少了些,烟尘渐消,车里的音响正播放着任贤齐的《伤心太平洋》,“我等的船还没有来,我爱的人还在不在……一波还未停息,一波又已过去,深深太平洋底深深伤心……”词曲感伤,如潮水一浪随着一浪,我的怒火渐渐平息了,心中有点曲终人散的无可奈何,我了解自己的性格,当我怒火中烧的时候,其实我还是报着一线希望,希望能够挽回,可是当我内心完全平静下来之后,一切都已结束了,我深知自己的冷酷无情。

    我和李荷在中山路下了车,走进一家叫作“塔克堡”的装修古的小酒吧,走到了二楼,就看见刘方他们三个坐在吧台前面的凳子上,吧台里边有一个小舞台,一个民谣歌手正在唱歌,冷佳身边有两个空的凳子。

    李荷走过去,坐在了冷佳的身边,我心中忽然有一种莫明其妙的厌恶感,转身去了洗手间,洗手间在隔壁,我下了楼,在街上转了一圈,走进一家电子游戏厅,里边挤满了人,都是十四、五岁的孩子,在游戏机前奢侈地浪费着时间和金钱。

    我回到塔克堡,里边的一些台子和座位坐着许多人,冷佳他们在吧台前坐成一排,我走过去,没有坐在李荷旁边,苏娅那边还有一个空凳子,我就在她身边挤下了,可能是我穿的衣服比较朴素,行动诡异,不少人转过头来看。

    “去哪了?”苏娅问我。

    “洗手间。”我亲热地拿过苏娅的啤酒,喝了一口。

    “你他妈地坐这干嘛?坐那边去。”苏娅低声对我说。

    我没有理她,给自己要了瓶太阳啤酒,就开始东张西望地看有没有漂亮女孩可以眉目传情,没有人理我。我安静地坐了一会,听那个歌手弹吉它唱歌,竟然是我最熟悉的那首《灰姑娘》:“我怎么会爱上你,我在问自己;你眼中充满忧郁,我无法逃避;你并不美丽,但是你可爱之极;哎呀灰姑娘,我的灰姑娘;我总是伤你的心,我总是很残忍;我要你别当真,这是梦总会醒;你如此美丽,而且你可爱之极;哎呀灰姑娘,我的灰姑娘……”

    那个歌手唱的普普通通,可是这首歌却深深打动了我,多年之前,我也曾这样,在酒吧里对另一个人倾吐自己心底的声音,那时的我如阳光般单纯灿烂,一目了然,而漫漫的岁月中时光飞逝,却再也记不起浪漫和纯洁是如何地消失,激扬与热情是如何地退却,从何时起我们做爱只是因为需要,从何时起我们再也不相信任何爱情开始游戏人生?暗暗的月色下,谁又能说清四年相知的故友,是如何在毕业多年后的一场宴席中杯酒绝交,刻骨铭心的别离,又是如何在记忆的年轮里逐渐模糊随风淡去,人生的剧情里,如你所愿,我终于学会了欺骗和堕落,此时渡尽劫波我们的笑容如此相似,又怎能说清到底是谁负了谁?

    刘方、冷佳和李荷在聊着天,苏娅默然不语,我淡淡地品着酒,深感人生无常,盛筵必散。

    “是你让我付出真爱,却又离开我身边……”那个歌手唱完后,说了声谢谢就离开了,酒吧里轻轻放着几首老歌,让人情不自禁地怀旧。

    我对于长沙来说,永远是一个客人,当我身在异国他乡的时候,我从未怀念过这个城市,在我的生命中,最美丽的一段也不在这里,浪漫与现实在时空中穿梭往返,其实善与恶往往只在一念之间,有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岁月如刀,细细雕琢你我,时光之河漫长深远,我从人群中穿越而过,命运让我在青春之时结下生死之交,而又让我们毕业后天各一方肝胆相照,踏上社会后辗转南北,人在春秋里浮浮沉沉,当昔日的刻骨铭心已成为故事让人们纪念,你还能要求我去如何的执着和洒脱,我仍然忙忙碌碌,从这里走向那里,在社会的各个层面历练挣扎,只是生存的欲望早已在心头结成了茧,让人本能地麻木和冷酷。

    “我喜欢堕落的感觉。”

    “什么?”苏娅回头问我。

    “我说,我喜欢堕落的感觉。”我冲着她耳朵嚷。

    “你觉得你堕落吗?”

    “不知道,”我认真地说:“有时候,他们说我象个天使。”

    “去你的吧。”苏娅拿起酒瓶,和我碰了一下,瓶中的酒不多了,我们两个相视而笑,一饮而尽。

    隔壁有一桌坐着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那个女孩过生日,男孩买了蛋糕和礼物,正在点插在蛋糕上的蜡烛,那个女孩吹蜡烛的时候,我们几个唱起了生日快乐。

    那个女孩幸福得一塌糊涂,说不出话来,那个小男孩倒很懂事,给我们拿来蛋糕,挺好吃的,说实话,我并不羡慕他们,我知道他们必然会经历这一段甜蜜时光,而后各奔东西,然后再分别和不同的人继续恋爱、上床,直至把纯真的感情消耗殆尽,才算长大成人,这么小就懂得来这种地方玩的将来肯定都是这一套历程,只有那些从未玩过也从未动过真情的人,才会用生命坚守贞洁,这种人不是没有条件,就是本身丑陋愚笨,我恨不得成为这两种人之一。

    “苏娅,你怎么还不结婚?别等我了,我没戏。”我喝多了,开始和苏娅胡说八道。

    “妈的,我现在对男人没兴趣,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苏娅好象也喝多了,竟然和我说起正经话来。

    “沈向东不是对你挺好的吗?”

    “他太小了,”苏娅喝了口酒:“其实我以前有过一个男朋友,当时在国防科大上学,家庭环境也挺好的,他爸爸好象是省里一个什么主任,他总穿着一身军装,挺帅的,那时候我还在开咖啡厅呢,也有点钱,整天在一起玩。”

    “后来他毕业了,自己开公司,有了点钱,就在外边玩,我很爱他,他找别的女孩我也不在乎,只要他还跟我在一起就行了。再后来他泡上了长沙一个挺有名气的女孩,很漂亮,但人家是被一个挺有势力的男人包的,那个男人知道了,就一直想找个机会收拾他。”

    苏娅讲的很慢,面无表情,我觉得自己也清醒了好多。

    “他那时因为生意的缘故,经常包车往下边跑,开车的那个司机吸毒,自己的钱全吸没了,就一点一点地把他拖下水,先给他那种烟抽什么的,等他有点瘾了,就经常卖点给他,赚点钱自己也抽。有一次他和那个女孩正在酒店里,就被公安抓起来了,先是说他吸毒,后来又逼他承认嫖娼,其实就是人家在整他。”

    “他关在戒毒所的那几个月,我天天去看他,当时赚的几万块钱也全都花在救他上了,后来还好,我和管教的那些干部混的特别熟,都关照他,也没受什么苦。他妈的那些管教也挺有意思的,一次我去办公室,听见一个干部骂另一个:‘告诉你不要让那些女犯人到田里劳动,你看看,她们走之后,田里的黄瓜都没了。’”

    苏娅说着笑起来,我也忍不住笑了。

    “沾上毒这辈子就算完了,”我说:“后来毒瘾戒掉了吗?”

    “戒掉了,他其实才吸了个把月,不是很厉害,”苏娅点了支烟:“他出来之后,就去了外地,我们也分手了,几年前的事,后来听说他回来过长沙,也没有联络。”

    “如果真的戒掉了,那么整他的那个人就不是害他,反而是救了他了,”我客观地说:“不过听说只要一沾上毒,从来没听说过能真正戒掉的。”

    “他刚毕业的时候,是我们两个最好的时候,他搞公司的第一笔生意还是我托郑菲帮他搞定的,一个三百来万的装修工程,那时郑菲她们搞模特队嘛,就把那些老头子们请出来玩,陪他们喝酒、跳舞,郑菲把她们队里所有女孩子都叫来了,那些老头子哪见过这么多靓女,长得又都挺高,关系一下就搞定了。”

    苏娅熟练地吐了个烟圈,说道:“所以我现在也不怎么怪郑菲,虽然我们两个后来因为合伙搞咖啡馆的事分开了,但是她帮我的事我还记得。”

    “你和郑菲怎么了?”我问。

    “没什么,大家做生意的性格不合吧,懒得说这些事,喝酒喝酒。”苏娅拿起酒瓶,和我撞了一下。

    我静静坐了一会,想了会苏娅的事,她这个人个性比较直,出身微寒,没怎么读书,其实好多女孩没怎么读书也就罢了,只要自己不在乎,反正只要漂亮有钱就行呗,可是她却挺在乎的,喜欢和有文化的人在一起,又在心里担心别人看不起她,过着长沙女孩放纵的生活,心中却一直看不开,就难怪过的不好,幸好她的性格比较开朗外向,嘻嘻哈哈的也就过去了。

    我看看这几年一直不顺的李荷、在广州和男朋友同居几年也没走红又回到长沙的冷佳、三十一岁还没女朋友的刘方,觉得真是“人人一本难念的经”,街头那些打扮潇洒、年轻漂亮、吃喝享乐的人们,想必也都有自己的苦处。

    又坐了一会,我们结了帐出来,街上灯火阑珊,许多大款小款们在尽享都市繁华后,带着一些身分不明的小姐来吃宵夜,我也觉得有点饿,忽然想起以前在这吃过辣炒田螺,味道大大的好,就问冷佳还有没有。

    “有啊,不远,我们走过去吃就可以。”冷佳今晚对我好象格外的宽容,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街对面有一个烤羊肉串的摊挡,刘方和李荷走过去买羊肉串吃,我、冷佳、苏娅也跟了过去,浓烟滚滚,羊肉串看着也不太干净,我忽然没了食欲,就远远地坐在另一个摊挡的椅子上看她们吃,觉得贪吃不愧是七宗罪的第一宗。

    我等了一会,觉得有点热,把上衣脱下来,光着膀子怔怔地坐着,浑没了平时斯文潇洒的样子,觉得自己像个民工,我坐的那个摊挡的老板见我也不买什么东西,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要收椅子,我老老实实的交了出来。

    我们走过几条街,在一个卖小吃的摊挡坐下来,要了几盘田螺,只有我一个人点了啤酒,我吃得津津有味,擦手的餐巾纸就用了五包,街灯忽明忽暗,闪烁不定,如你我的心事,不被人知。

    我们打车回到酒店,我拿了床单和一个枕头,躺在地上就睡着了,迷迷糊糊中,听到冷佳在接一个电话,凌晨时我醒来上厕所时,发现只有苏娅躺在床上睡着,那三个人都不见了。

    我机械的走回床单,倒在地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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