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2/2)
庞白鸿肥脸上露出一丝狠意,“姓岳的走狗倒是不少。”
莫如霖保持着莫测高深的微笑,“把珠子留下,我放你走。”
庞白鸿冷哼一声,一把朝琉璃天珠抓去。就在他手指伸进白雾的刹那,异变突生,一块寒冰蓦然出现,将琉璃天珠冻在其中,把庞白鸿的五指生生震开。
“无量天尊。”
一名道人笑道:“庞执事未免太着急了。”
庞白鸿一向笑容满面的胖脸上,此时仿佛蒙上一层寒冰,“原来是墨枫林墨道长。瑶池宗莫非要插手此事?”
墨枫林没有理他,扭头道:“这位莫爷,这颗琉璃天珠贫道拿着没用,莫爷拿着也没用,但不让它落在庞执事手中,对莫爷的用处就大了。不若贫道与莫爷打个商量,贫道助莫爷夺下这颗琉璃天珠,换莫爷一枚赤阳圣果如何?”
庞白鸿厉声道:“墨枫林!你是要与我广源行为敌!”
耳边传来一声低咳,秦翰淡淡道:“天下之大,广源行未必能一手遮天。”
庞白鸿一颗心直沉下去,他以为自己已经小心戒备,没想到身后还有这么多人盯着。
“原来是秦大太监。”
庞白鸿冷笑道:“姓岳的虽然不在了,我照样能把你踢出朝廷。”
秦翰轻咳一声,“当今陛下乃是英主。”
“哈哈!”
庞白鸿仰天大笑,“真是好笑,你被打发到边境几十年,连如今宋主的面都没见过,献的哪门子忠心?”
秦翰淡淡道:“老犬尚且恋家。”
庞白鸿没想到他竟然自比忠犬,姿态放这么低,把他一肚子的嘲讽都憋了回去。庞白鸿半晌才道:“真是个好奴才。”
周飞舌绽春雷,“要打便打!何必饶舌!”
他长枪一挑,直接将整块寒冰挑到半空。莫如霖身前的瘦削男子袖中飞出一条长鞭,卷向寒冰。庞白鸿并指如刀,一掌斩中鞭梢。
墨枫林扬声道:“莫爷?”
莫如霖手一摆,那名铁塔般的汉子取出一只玉匣,抛了过去。
墨枫林接住看了一眼,然后捧到秦翰面前。
秦翰默默接过玉匣,摩挲半晌,开口道:“宗泽。”
宗泽早已等得心急,长枪一展,一招燎原千里,朝周飞杀了过去。……
程宗扬看着地图,半晌才咳了一声,“有点不对……怎么多了一条路呢?”
朱老头幸灾乐祸地说道:“小程子,迷路了吧?大爷早就说了,这地图靠不住,你还不信。要不咱们再下去一层?”
“我敢百分之百肯定,下面是停车场。你要能捡到宝贝,我把手剁给你。”
朱老头还想啰嗦,信永虎着脸,气贯丹田一声痛喝:“一边去!”
然后堆起笑脸,“大哥,我听你的!”
程宗扬问道:“左护法?”
左彤芝笑道:“听你的便是。”
“那咱们就往这边看看,路不对咱们就回来。”
刚走几步,程宗扬已经觉得不对了,脚下从光滑的地板变成泥土,似乎是有人从墙壁上开了条山洞,被自己一头闯了进来。
程宗扬正想回头,信永忽然一拍大腿,“我就说跟着大哥走没错吧!”
他捡起一件东西,献宝似的递过来,“看看!看看!我们佛门的印记!”
程宗扬一看,那是块玻璃,上面有一个“卍”字符,符记不在正面也不在背面,而是在玻璃中间,仿佛一层细碎的气泡,浑然天成。他心里生出一丝好奇,难道是哪位高僧挖的山洞?
信永小心接过碎玻璃,宝贝一样揣在袈裟里。众人走了片刻,脚下又变成地板,身边的山洞也变成走廊。程宗扬明白过来,多半是前面道路不通,有人干脆从旁边挖了一条路出来,正好绕过那些密封门。
左彤芝提醒道:“小心,有人进来过。”
程宗扬仔细一看,地上洒着几粒泥土,痕迹看起来还挺新。
“谁在这里?”
里面有人叫道:“这是我们周族的地盘!不经我们周族允许擅闯入内,格杀勿论!”
过了一会儿,响起一个娇嫩的声音,“人家又不是故意要进来的。”
武二郎一听就乐了,用膀子扛了扛程宗扬,挤眉弄眼地嘀咕道:“程头儿,真巧哎。有日子没见乐丫头了吧?”
程宗扬也禁不住咧开嘴,“不瞒你说,刚见过。都怪你那嫂子……得,你那邻家的妹子。棒打鸳鸯,缺德透顶啊--哥儿几个,准备动手!乐丫头是我的,其他归你们。”
癫头陀、武二郎摩拳擦掌,准备出手,耳边又响起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周飞算哪根葱?这地方是我们家祖传的。你进来那条山洞,就是我们家前辈挖出来的--买路钱交了吗?”
武二郎扯开喉咙,“小狐狸!你还真会找地方,专门在这儿等我们的吧?”
“武二?”
萧遥逸叫道:“还有谁!”
程宗扬笑道:“只差一个紫丫头,咱们人就齐了。小香瓜,你乖乖别动。”
说着“嗒”的一声轻响,灯光猛然亮起,照出三名呆若木鸡的周族人。武二郎和癫头陀同时出手,两人比赛似的冲过去,一个拧断对手的脖子,一个把对手直接拦腰折断,最后一个却是眉心中了一箭,摇晃着扑倒在地。
萧遥逸坐在一只箱子上,潇洒地举着一张弯弓。乐明珠躲在一只箱子后面,露出一张圆圆的俏脸。
程宗扬笑嘻嘻张开双臂,乐明珠脸一红,最后还是忍不住跃过来,扑到他怀中,“师姐让在这里等她,我一个人待在这儿都快吓死了。”
程宗扬道:“小狐狸,她不敢动,你怎么也不吭声呢?”
“行了,她都够走运了。光明观堂的人啊,我跟你说,要不是听着她是个小丫头,我这一箭早就射过去了。”
萧遥逸打量着乐明珠,“这就是你说的那个?还行。丫头,往后好好服侍我们程头儿。”
乐明珠气恼地朝他作了个鬼脸。阿兰迦被她逗得笑了起来,两女对视一眼,忽然都红了脸。
“脸红什么呢?”
乐明珠咬着他的耳朵小声道:“我听到他们在亲嘴……嘻嘻。”
阿兰迦无力地反驳道:“你听错了……”
武二郎道:“亲就亲了,有啥啊。”
说着往乐明珠脑后一按,乐明珠正趴在程宗扬耳边说悄悄话,顿时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嚷道:“武二!坏死你了!咦?你胸上怎么有两个洞洞?好奇怪的纹身。”
这边几人重新聚首,笑闹不已,徐君房和朱老头蹲在墙角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默默低下头。
程宗扬把萧遥逸拽到一边,小声道:“你们两个怎么勾搭到一块儿了?”
“听长的听短的?”
“短的。”
萧遥逸漫长吟道:“邂逅相逢,适我愿兮。”
“干!长的。”
“这说来就话长了,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跑临安来吗?”
萧遥逸道:“江州之战后,说亲的都快把我爹的门槛磨平了。我爹喜怒不形于色的脾气都被逼急了,把我叫去骂了一通,然后拿出王茂弘的孙女,谢幼之的妹子,让我挑一个。”
“那两个姑娘不好吗?”
“何止是好?德容言工都是一等一的。长得漂亮,家教还好,又能持家,又能生养。你写字她给你磨墨,你喝茶她给你倒水,就算你想娶妾,她还给你配四个丫鬟。”
“这么好你还挑什么?闭上眼摸一个都是赚的。”
萧遥逸叹了口气,“这么给你说吧,你要想春游,她会安排车马,带上奴仆小厮,在溪边汲水烹茶,赏春踏青。但你要想跟她一起骑马,那就不行了。春游一次还好说,再想去,她就会说你不务正业,整天督促你上进。你在床上想换个花样吧,她能给你说半宿的大道理。”
程宗扬特同情地看着他。小狐狸要娶个这种媳妇,活活是烈马套上个笼头,急都能把他急死。
“现在找到合适的了?”
萧遥逸唇角露出一丝笑意,望着阿兰迦道:“初会就已许平生。”
“你就扯吧,刚见面你们谁都看不起谁吧。”
“是她看不起我。我还对她笑来着。”
萧遥逸道:“我就是想找个能一块儿玩的。我一眼看到她,就觉得找她当老婆挺好。”
程宗扬笑道:“你是娶媳妇,还是找玩伴呢?”
“要的就是能一块玩的老婆!”
小狐狸这么理直气壮,自己也不好说什么。程宗扬道:“她是胡人吧?”
“铁勒阿兰氏的。”
“侯爷会答应吗?”
“不答应我就搬到军营里,天天跟一群军汉混在一块儿。谁再来说亲,我就说我玩龙阳的,小姐就省了。府上要有俊俏的小少爷给我说说,大伙儿做个相好的。你看着吧,我爹要能撑过三天,我萧字倒着写。”
“你还真会玩啊。”
“那是,专治老爹二十年!手艺精着呢。”
两人笑了一会儿,萧遥逸道:“还要你帮个忙。”
“说。”
“到时候我去铁勒提亲,你帮帮我。”
“没问题!还有谁?”
“孟老大肯定去不了,二哥也悬,江州事情太多。不多四哥、五哥、六哥、七哥肯定去。”
“这么多?”
萧遥逸叹了口气,“我怕人不够。你不知道,铁勒人跟我们岳帅……”
程宗扬试探道:“有仇?”
萧遥逸点了点头。
“哎哟妈啊,我这心里可算是平衡了。老岳坑来坑去,终于坑到你头上。千万别说话!让我先美一会儿……”
闹了半晌,程宗扬才道:“你们几个怎么都跑到这儿来了?”
萧遥逸道:“我在外面见到岳帅留下的暗记,一路找了进来。”
乐明珠道:“我是跟着师伯的印记进来的。”
信永东瞧西望,两眼骨碌骨碌直转,忽然惊呼一声,扑过去抱住一件水晶圆盆,“佛门重宝啊!”
信永扯开袈裟,就想把那只足有脸盆大小的水晶盆往怀里揣。萧遥逸一把按住,“别以为你是和尚我就不打你!看清楚,这是我们岳帅的东西!”
乐明珠也气鼓鼓按住一角,“这是我师伯的!”
信永叫道:“天地良心啊!这上面还有我们佛门的标记啊!”
“滚!这是我们岳帅的独门标记!”
“瞎说!这种标记明明只有我师伯才能画出来!”
“佛门的!”
“岳帅的!”
“师伯的!”
三人吵得不可开交,最后不约而同看向程宗扬。
“大哥!”
信永声泪俱下。
“圣人兄!”
萧遥逸义正辞严。
“大笨瓜!”
乐明珠又气又急。
“--你来评评理!”
程宗扬低头看着那只巨大的玻璃碗,半晌才艰难地说道:“信永啊,这个不是佛门标记。”
“怎么不是?明明就是啊!”
信永都快哭了,“你刚才不也说是吗?”
“我刚才没看清楚--佛门是卍字符是左旋的,这个是右旋的。”
“佛门也有右旋的啊!”
“你别斜着拿啊,放平!看到了吗?不光是右旋,而且角朝上--这是纳粹的标记。”
萧遥逸道:“喂喂,这是我们岳帅的。”
“你们岳帅是个纳粹收集癖。”
乐明珠斩钉截铁地说道:“我才不管什么标记呢,反正这是我师伯画的,就是我师伯的东西。”
萧遥逸气势汹汹地一拍箱子,“光明观堂是向我们星月湖大营下战书吗?”
乐明珠趴在水晶盆上,“我才不怕你吓唬我!就是我师伯的!”
遇上小丫头耍无赖,萧遥逸也有点抓瞎。朱老头看不下去了,一跺脚,背着手转身就走,“吵赢了,你也不光彩啊!”
程宗扬赶紧给萧遥逸一个梯子下台,“别争,咱们先看看有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