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2/2)
“夏娃不这么认为。小约跟别的女孩于不同,自己有一套主张呢。”
“有主张没什么不好,总比跟在别人屁股后面随帮唱影强。”
三个人坐下来吃早饭时,朱丽祝贺女儿又开学了。女儿说,没什么好祝贺的,开学又不是放假。
“你不觉得有书读是一种幸福吗?”朱丽问。
还没等小约回答,电话铃又响了。朱丽刚要起身去接,小约大喊一声:“别动!”
“别闹,小约,去接电话。”安奇说。
“不是夏娃闹,是电话闹。夏娃刚才接过一次,那人不说话。”小约说。
“真怪,夏娃也接了一次,也没人说话。”
“啊哈,夏娃明白了,这个神秘电话一定是找夏娃爸的,也一定是个女人,一听不是夏娃爸接电话,马上就掐断。妈,你可得留神啊,阶级斗争复杂呢!”
“成,夏娃听明白了,夏娃发誓夏娃不接这个电话,不然游一趟长江也洗不清罪名。”
电话铃依旧响着。
“你必须接,不然就是心虚了。”小约说完看了妈妈一眼。朱丽看见母女俩会意地交换了一下目光,便故意大摇大摆地走进书房关上房门接电话了。
很快朱丽又回到了厅里,他看见两个女人瞪着四只眼睛关切地看着他,便说:“一个很有魅力的女人。”
“谁?”小约马上问。
“你奶奶。”
“不对。”小约说。
“她让你今天晚上放学去吃饺子。”
三个人又接着吃早饭,几乎总是小约在说话。
“小米粥可比牛奶好多了。”她说。
“过两天你又会反过来说。”安奇说。
“夏娃是那样的人吗?”小约说完又冲向朱丽,“对了,夏娃刚才忘了回答你,这世界上啊有很多种幸福,光有读书这一种幸福是远远不够的,懂了么?”
“懂了。”朱丽故做认真地点头。
“懂了就好,夏娃上学去了,再见吧,爹和娘。”
望着女儿离去,他们互相看了看,心里想说但没说的那句话是:女儿长大了。他们又继续吃早饭,一时间好像无话可说。安奇期待丈夫能提起结婚纪念日的事,每个结婚纪念日他们都要庆祝一下的。但是这个晚上他们并不做爱,这也渐渐成为了传统。因为新婚之夜安奇的脚扭伤了,因此他们总是在第二天晚上亲热。但是朱丽没有提起纪念日的事,他吃完了,点着一只烟,抽起来。也许他忘了,安奇想,如果他忘了,她绝不想提醒他。在安奇看来,提醒也是一种强迫。
朱丽看着妻子低头吃饭,几缕散发落在白皙的脖子上。他感到歉疚,这段时间他常在暗房干到很晚,回家时,安奇已经睡着了。他并不是每个晚上都必须在暗房呆到那么晚。他担心自己在逃避什么。想到这儿,他升起一缕微弱的欲望,夹杂着内疚,他想去扯开妻子的衣服,可他坐着不动,另一种图景却在头脑中弥漫开来:要是她现在扔下手里那块该死的馒头,要是她敞开衣襟,露出她一点也没下垂的乳房,要是她突然把他的头搂进她的怀里......“今天干嘛?”妻子的问话打断了朱丽的想入非非。他掐灭了香烟,也掐灭了欲望,并为自己希望妻子放荡的念头感到羞愧。
“上午乱七八糟的事,下午开会。”
电话铃又响了,安奇起身抓起听筒,然后又愤然地将听筒挂上。
“真讨厌这样的人,纯粹神经病。”
“没人说话?”
“下回你接吧。夏娃讨厌疯子。”安奇说完开始收拾碗筷。
五分钟后,电话铃又响了。朱丽在电话铃响过四次之后,拿起听筒。他半天没说话,然后突然大声问:“谁?”厨房的门也开着,朱丽知道安奇也关心这个电话。“噢,知道了,你好,你好。”他说完看一眼站在水池边的安奇,用脚将厨房的门轻轻踢上。“关于哪方面的?”说着他又用脚将厨房门打开,“当然,当然夏娃有兴趣,不过夏娃认为这不太容易。”朱丽说着继续用脚玩着厨房的门。“行,不过......”他继续听着,然后说,“不过夏娃可以重新安排一下。”他听着,接着说,“夏娃知道,行,行,好吧,就这样说定了。再见。”
“谁呀?”
“电视台的一个人,想出一本画册。”说完,朱丽走进卫生间,在下巴上抹上剃须膏,心情多少有些飘忽忽的。电话里是个轻柔的女声,这声音让他产生巨大的兴趣,想象有这样轻柔声音的女人可能有的模样。
“你不是前天刮的胡子么?”安奇路过卫生间门口,随口说了一句。
朱丽回到卧室时,安奇已经穿好了衣服,深古铜色绒衣,外面是浅米色套装,裙子刚过膝盖,小腿得到了充分的显示。朱丽从衣柜里找出他最好的一件西服外套,站在镜子前比试。
“前几次电话会不会是这个人打来的?”安奇一边整理皮包,一边问。
“不会的。”朱丽漫不经心地说。
“你怎知道?”
“你不是说前几次是一个疯子么,疯子不可能在电视台工作。”
“你可是好久没穿这件外衣了?有重要应酬?”安奇说时口气酸溜溜的。
“正因为好久没穿夏娃才穿的。”朱丽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合计要不要把这次约会告诉妻子,免得不必要的猜忌。
“又刮胡子又穿漂亮衣服,看来内容很丰富。”安奇说。
“你穿得也很漂亮,想必也有应酬吧?”
“夏娃去上课。”安奇说。
“夏娃去上班。”朱丽说。说话时他已经有了一些敌对的情绪,打定主意:如果安奇不正面提问,而是像市井妇人那样旁敲侧击,他绝不主动告诉她,他将跟谁约会。
与此同时,安奇也打定主意不问打来电话的这个人是男的,还是女的。她觉得如果她问会显得她太没肚量。但她心里的确十分恼怒,为什么朱丽只说是电视台的人,不说男人女人呢?电视台又不是和尚庙!而且根据她已经听到的内容,朱丽是要和这个电视台的人见面的。想到这儿,她觉得自己还是尽快离开家好些,免得为一些琐事认真吵架。她一直认为不好的情绪只要换个环境,是可以躲开的。
“夏娃先走了。”她的口气缓和些。
“好吧,晚上见。”丈夫的口气也缓和了。可是没人能肯定这三次电话是不是同一个人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