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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三峡天险瞿塘湍流邻舟无意瞥仇迹剑阁危道蚕径峡谷洞天诧闻话当年(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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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江三峡,险胜天下。」由鄂西宜昌南津关上溯,为三峡西陵峡终点。西陵峡迄至宜昌,始自巴东,再上溯为巫峡,始自巫山县,遂为瞿塘峡终端,始自川西云扬县。三峡为其总称,沿江峡名不可胜计,重崖叠障,堑壁突岩,危峰耸天,江流险湍婉汩萦洄,其中滩石林立,两岸峡壁,老树三天,酿萝密腿攫垂,蓊郁蔽日,险幽壮丽之极。

    这日,晨曦初出,江水暴涨,啸流澎湃,一泻千里,巫山县江岸上驶出十数只大船,溯江而上,纤夫何止数百,一声「抗唷」,缓缓上行。此际三峡行船,视为畏途,但商贾挟货囤货,非乘船不能入川,是以才重金买舟,三分靠福命,七分仗滩师。

    这帮船只中,有一艘舱中是谢云岳及岷山二毒、丧门剑客灵飞搭舟入川。岷山二毒与灵飞踞坐舱中,面前酒肴纷陈,正在酌酒谈心。谢云岳侧卧在舱板,面向着里首,闭目假寐,脑中思绪潮涌纷歧,耳内听得舱底水流潺潺,如怨如诉。他忆起昨日船渡巫山城,四人登岸走遍巫山城内外,览胜眺奇,曾谒大宁河「又名巫溪」畔神女庙,心乱如麻中,不禁随口低吟道:「┅┅山色未能忘宋玉,水声犹似哭襄王┅┅惆怅庙前多少柳,春来空自斗眉长。」

    胜清问得别面开朗笑道:「人生本是烦恼,何必自苦惆怅,且效老朽等把酒一醉,笑谈地北天南,将前情往事一笔勾销多好。」谢云岳苦笑了一声,将身爬起,也三与酌酒慢饮,放开愁肠,互诉武林趣闻。

    舟行一日,已临近瞿塘峡入口,三峡就属瞿塘形势险恶,峡石壁立堑峭,石色青黄红黑分呈,景色极为壮丽。谢云岳等四人驻立船头,眺赏奇景,忽然谢云岳瞥见了丧门剑客灵飞,目光落在邻舟舱中,久久不移,眉梢微蹙,似有所见。

    他不禁心疑,循着灵飞目光望去,只见邻舟舱中坐定三人,一为庞眉皓首,胸前银须飘拂,鼠目炯炯生威的老叟,一是面色黧黑,瘦削中年汉子,另外是一勒须头陀。灵飞面色阴晴不定,谢云岳悄声问道:「此三人是谁?」丧门剑客灵飞摇了摇头不语。

    谢云岳暗暗忖道:「必是灵飞昔年的仇家,不然他神色怎会如此不宁。」亦不追问。他与灵飞由云梦沼泽一路行来,已熟知灵飞为人不恶,但好武恃勇,轻言贾祸,睚眦必报,故恶名满武林。不过灵飞自云梦沼泽深受被制于人苦痛,经谢云岳解救,怀恩图报,悔悟已非,与前判若两人。要知由恶向善,非具有莫大的智慧毅力不可,谢云岳对灵飞暗加尊敬,此时,灵飞虽然不答,但留下心来。

    上溯三峡,险流激湍,舟行甚慢,每日绕行不过十数里水程,皆因自入瞿塘峡水流逼仄,涨水时极为险恶,不似巫山至瞿塘四十里水程江面较阔,枯水时期险滩甚多,涨水时石礁淹入水底,航行反而较便。如此,有度日如年感觉,灵飞自见得邻舟舱中三人后,似坐立不安,频频去船首窥视。谢云岳见状更是怀疑,问他又不说,不禁暗哼一声,决意探出个中原委。

    舟行三日,已到达夔门,岷山二毒忽动念欲先行赶返岷山,于是告辞登岸而去。忽见那邻舟所见三人也乘船就路,登上江岸,灵飞急向谢云岳说道:「少侠,我等蹑这三人行踪如何?」

    谢云岳不禁一怔,道:「灵老师尚未告知这三人是谁,得放手且放手,何必又自招烦恼?」(看精彩成人小说上《成人小说网》:https://)

    灵飞急道:「此三人与当年令尊之死有莫大的关连。」说时,人已登上了岸阶,谢云岳闻言胸中大震,忙追上前去。

    前面三人入得夔州城门,便走入一家客栈,谢灵二人迟疑了一下,也向这家客栈走去,忽见一个身材矮胖的老叟与一白衣背剑少年,先一步抢入门。灵飞眉头皱了一皱,低声道:「西川道上,又有热闹瞧啦。」

    谢云岳不知他是因何而指,望了他一眼,灵飞已迈步跨入,唤来店伙,引入一间上房。灵飞似猿性脖发行动不停又匆匆走出门外,谢云岳见他举动不宁,更是心头纳闷不已。约莫一盏茶的时间从外回转,身后随着一店伙,一手提着食盒,另一手却提着一把大铜壶。

    店伙将食物和酒肴端上桌面,问明无事,才躬身告退而出。谢云岳笑道:「灵老师出去就是为着命店伙送来酒肴么?」

    休看灵飞五十多岁了还是童心未混,面上竟浮起天真的笑容,说道:「少侠,有什么事,喂饱了肚子再说。」说着,在谢云岳面前斟了一杯满酒,再与自己斟了一杯。

    谢云岳怔着眼道:「灵老师,你这般诡秘不宣,实令在下食难下咽。」

    丧门剑客灵飞似是无可奈何,叹息了一声,道:「不料少侠如此心急,由不得灵某不说,数日前少侠问起灵某知道当年令尊被害之事否,灵某即推称风闻,不知详情,少侠总该记得?」

    谢云岳颌首道:「灵老师是否真不知情,在下对此颇为怀疑,忖料灵老师必有难言之隐,是以暂且按捺住。」

    灵飞道:「其实少侠数日前相问,真的灵某不知情,如今情形又自大大不同了。」

    谢云岳闻言大为诧异,眼中露出惘惑的神光,只听灵飞接下去道:「此事说来话长,少侠如愿饮酒进食,灵某自当和盘托出。」他说话时,目光却落在热香扑鼻的菜肴上,大有垂涎欲滴之意。

    谢云岳不禁朗笑一声,取箸向盘中失去。灵飞酷嗜口腹之欲,三杯酒下肚后,面上微现红光,望着谢云岳道:「这陈年大曲,的确是后劲无穷。」见谢云岳不答,尴尬地笑了一笑,又道:「武林之内,甚多不可思议之事,亦甚多不可思议之人,邻舟舱中三人灵某迄至现在,尚无法知道他的姓名来历,其武功之高诚不可思议。」

    谢云岳愕然问道:「那么灵老师却何以知道他们与先父之死大有关连呢?又何以知道他们的武功高绝呢?」

    灵飞接道:「灵某说出,措词如有不妥之处,少快不可见气。」

    谢云岳正色道:「如蒙灵老师据实相告,使先父得以不含恨九泉,在下感激还来不及,哪有见气之理。」

    灵飞鲸饮了一杯酒,似是极难以出口,欲言又止,但终于说出道:「令尊昔年在生时,追魂判之名几乎可说威震宇内,名慑神州。令尊铁面辣手,毫不容情,正邪双方死在令尊手下的不下千人,整个武林为之震慑,是故无不以除去令尊为快,但以令尊形踪飘忽,神龙隐现无定,不易捕截,武林中多主查出令尊来历再行谋捕,但可惜并无人知得令尊来历,直至如今,恐怕少侠也不知情,是么?」谢云岳不禁黯然颔首无话。

    灵飞又道:「在暗中酝酿除去令尊期中,灵某方在盛年,以灵某胸无涵蓄,口舌又快,诸事不给灵某与闻,只为主其谋者是敝派人,蛛丝马迹,不无落在灵某眼中,然而在当时灵某却不以为意┅┅」

    他说着,又自在杯中斟满了酒,一饮而尽,一大块红烧牛肉送入嘴咀嚼出声,眼中神光闪动,似对当年之事有所思索,良久,长叹了一声道:「正在密谋除去令尊之时,本门弟兄被令尊屠戮之事频频传上邛崃,于是谋划日急。一天,大师兄由山外运转,随同两人前来,其中一人正是邻舟所见的银须皓首的老叟,事隔多年,形像未因年事增高有所变更,是以记得┅┅」

    谢云岳接道:「另一人咧?」

    灵飞道:「另一人是骨瘦如竹,秃顶蓝眼,甚是好记,只是舟中未见,这两人自称是令尊师弟,在山习艺时与令尊发生争执,令尊一怒将他们点了残穴,永锢洞穴,此事灵某只听大师兄吐出片言只字,详情非但不知,而且连他们姓名来历均无法知悉,甚至于迄至如今,掌门人亦不知他们来历姓名。」

    他一顿,又接道:「那须眉皓白老叟,出言狂妄,与大师兄言捕获令尊非他们不可,自称武功卓绝,灵某心中气忿,托称赐教,哪知一招不到,灵某例已脱手,九处穴道被制,骨瘦如竹之人走了过来,伸手解了灵某穴道,目光中似有不满他那同伴之意。翌晨,这两人与大师兄及本门高手多人下得山去,三月之后,盛传令等与少侠被害之事,本门高手及大师兄均弃尸于洞庭湖畔,只有一人未死,将本门死者火化成殓后,扶伤奔返邛崃,但到达后只说了两句话,即倒地气绝身死。」

    谢云岳道:「说了两句什么话?」

    灵飞摇摇头道:「这个灵某不知,灵某已远赴黔南,三年后才返山,日久淡忘,因事不关己,也懒得问了。」

    谢云岳紧接着问道:「如今贵山可有什么人尚记得这两句话吗?」

    灵飞略一沉吟;道:「依灵某臆测,这两句话一定是关于本门弟兄之死,无关宏旨之事。」

    谢云岳剑眉一剔,霍地立起,道:「那么在下去找那三人当面询问,父仇不共戴天,万一离去,在下则抱恨莫赎了。」

    灵飞叹息道:「他们已走了。」

    这无异惊天霹雳,谢云岳神志似乎有点麻木了,目光发怔得半晌,才大声道:「什么,你怎不再告知?」

    灵飞知道他的心情,徐徐说道:「少使切忌浮躁,此事灵某也出于意料之外,方才外出,却无巧不巧遇那三人出往店外,越城而去,灵某情急之下在三人身后急急跟蹑,到达一所蔽日葱郁森林中,身形顿住,灵某唯恐发现,隐身树后,只听一人语声道:「贤弟,你去邀徐瞎来,七日后我们在翠云廊盘龙峡见面。」说完,只见人影疾晃,待灵某惊觉时三人形踪已杳,灵某出得树林时,却又见矮胖老叟及背剑少年向西奔去。」

    丧门剑客灵飞长长吁了一口气后,道:「现在,我们能在七日以内赶抵翠云廊盘龙峡,必可找出他们行踪,不过,灵某不敢保证须眉皓白老叟及骨瘦如竹之人是否主谋,或三与围袭令尊之举,掌门人三年前亦已仙逝,昔年知情之人俱已凋零,灵某只知一鳞半爪未必于事实真像有补。」

    谢老岳微笑道:「灵老师仅只如此,在下已心感万分,方才失札忿言,请予原谅,那翠云廊盘龙峡在何处,灵老师可知么?」

    灵飞答道:「剑阁南至阆中,西至梓潼,凡三百馀里栈道,统称翠云廊,因其两侧植有柏树数十万株,笼翠如云,荫蔽天日,故有此名,至于盘龙峡,据灵某臆测,剑阁之南有鹤鸣、垂钱、盘龙三栈道,当在盘龙峡道附近。」谢云岳自中闪出幻变光彩,凝望窗外。

    「蜀道难,难上于青天。」三峡行舟难,但莫过剑阁栈道天下险,山从人面起,云傍马头生,凿石架空,下悬万寻,稍一不慎失足,粉骨碎身,尸体无存,人行其中,只见削壁陡崖,耸立千仞,寻峰三差叠出,苍翠巍立,山环水复,林壑幽邃,风景奇绝,惊险处更胜十分,鸟道蚕丛,栈道飞渡,诗人笔下有:「连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绝壁,飞湍瀑流争喧,峰崖转石万壑雷。」虽刻划入木,事实上远非笔墨可形容其万一。

    剑门山中,群峰削立如刃,丽日晴空,万里一碧,风荡峡谷如雷,暮见一条人影现出在一笔形奇峰之上,吐出一声清啸,声如龙吟,回谷穿云,袅袅不绝。啸音未绝,这人一鹤冲天而起,拨起了四五丈高下,但见他两臂望后一撤,身化天龙八式,疾旋而下,轻飘飘落在栈道上,现出一个猿臂蜂腰,丰神如玉,青衫飘飘,儒雅潇洒的少年。只见他立在凿石架空的阁道上,朗目环顾了有如剑尖胪列群峰一眼,喃喃自语道:「我谢云岳就不信寻不到盘龙峡。」

    那日中午,他与丧门剑客灵飞即由夔州起程,两人脚程本快,第三日傍晚已自赶抵剑阁县城。但他们一去盘龙栈道,问讯之下,井无盘龙峡在此,不禁大失所望,于是他们略略计议,由谢云岳踩探剑阁以北,灵飞踩探剑阁以南,约在第六日在剑阁县城中相聚。

    这已是第五日午初时分,谢云岳已在剑门山脉万山群壑中奔寻了一日一晚,立身之处在剑阁南五里栈道上。他心中郁郁不乐,垂目寻思,暗道:「灵飞在林中闻听得在翠云廊盘龙峡相见,则盘龙峡定是在三百里翠云廊附近不远不会错的,怎么我小心过度,竟分途寻觅,空势跋涉。」

    正在忖念之际,忽听耳后飘送过来一声清朗的笑声道:「方才那声啸音,是不是阁下所发的,内力充沛,高明之极。」

    谢云岳不禁心神一凛,怎么有人来到身后,还自未觉,显然来人是一武林顶尖高手,别面一望,只见一人年在三十上下,面白目朗,神态雍容,黑袍飘拂,似乎俊雅之极,却在鼻嘴之间,两条法令纹深勒,令人一见,有森冷之感。

    那人身后紧随着一黄衣大汉,虎目腿髯,神情威猛,手持着一柄寒光闪闪的短剑,长不及尺五,吐出寸许的芒尾,的是一柄切金断玉的宝刃。谢云岳扫视了两人一眼,冷冷说道:「这啸声么?正是在下所发,但似乎不干尊驾何事?」

    那人尚未待言,一旁的大汉哼了一声,厉声喝道:「你说话傲慢无礼,敢是嫌命太长了么?」

    谢云岳剑眉方自一挑,那人哈哈一声朗笑,又自怒视了黄衣大汉一眼,再回向望着谢云岳道:「我那仆随是个粗人,无知冲撞,阁下请勿认真。」

    谢云岳神色一霁,接道:「在下何至与贵仆一般见识。」

    随即一笑道:「在下尚需寻觅一人,无暇亲近,尊驾有事请自便吧。」

    那人神色一楞,道:「原来阁下在此找人,好极,兄弟来此亦为着访寻一人,但不知此人是谁,或许与兄弟所寻着同为一人也末可知?」

    谢云岳无心与她纠缠,托言寻人,不料对方有此一问,目光一转,微笑道:「尊驾访寻的是何人?在下极愿一听。」

    那黄衣大汉又自豹目一翻,喝道:「我家公子问你,你怎么不答覆?」

    那人朗声接道:「无妨,兄弟所找的友人,就栖隐在附近峡谷中,他与兄弟一般,身怀武功,却又不愿扬名江湖,是以武林之中没没无闻,想必阁下在武林中久负盛誉,不知可否将大名见告?」

    谢云岳听他主人栖隐在峡谷中,心中不禁一动,微笑道:「在下初出师门,武林末学,何可当尊驾谬赞,贱名许万,尊驾尚未将令友姓名见告,不知是否同是一人。」

    那人大笑说道:「这一定是了,此处剑门山中只有敝友一家栖隐,你我何不结伴同行一见,如若不是,阁下再去寻觅也还不迟。」

    谢云岳佯装为难之色,道:「这个┅┅在下难以从命┅┅」

    语声未了,黄衣大汉倏地身形欺近,手中短剑一晃,暴喝道:「你这人叫做敬酒不吃吃罚酒,哼!何敢违抗我家公子意旨,分明是不要命了。」短剑「毒龙出穴」,毒芒如电中,只听到黄衣大汉啊了一声,那人目光一惊。

    原来剑光一闪中,谢云岳人已离开栈道,立在左面高约五支一块凸出一块崖石上,朗笑道:「若非在下闪避得快,岂不伤在贵仆剑下,这等切金断玉的宝刃,岂可持在一无知武的粗人手中。」

    那人竟没瞧清谢云岳是怎样闪离的,不由暗暗大惊,口中含笑道:「阁下轻功绝伦,兄弟益发地要亲近承教,这种粗人何必与他见识,非是兄弟那友人之名吝与阁下知道,只是他不愿人知,又不知是否即阁下所寻的人,不过他所居处离此甚近,大约有五里之遥,片刻功夫便可抵达,于阁下也不会有所耽误。」说时,身形已自腾起,眨眼间人已轻飘飘落在崖石上,谢云岳迎面对立。

    黄衣大汉跟踪而上,身法极见轻捷,两目怒视着谢云岳,为了谢云岳,竟然被他公子数说了几声粗人,不禁恨得牙痒痒地,暗存毒念,待找一机会趁机伸量伸量谢云岳。那人沾足崖石上,轻咳了声,自责道:「兄弟这么糊涂,阁下大名已承见告,兄弟贱名怎能不与阁下知得,兄弟姓墨,如蒙不弃,就唤贱名墨含英就是。」

    目光极轻快地落在那黄衣大汉身上,又道:「兄弟仆随名唤羊崇盛,说起来蛮荒一带也是个大名鼎鼎人物,身为黔南青酿寨主,手中缅钢短剑乃千年世代承袭之宝刃,武功之高,中原道上恐无几人可与之相比。」说着哈哈一笑道:「但与阁下一比,却又当别论,只缘他身受家父救命之恩,志愿为奴,家父勉强他不得,只好由他。」

    谢云岳望了羊崇盛一眼,仆道:「知恩必报,本是英雄行径,只非豪杰心胸不可,贵价此举颇为难得。」语里话间略有贬抑羊崇盛之意。

    墨含英哪有听不出之理,只微微一笑,羊崇盛也不是什么粗人,暴怒喝道:「传闻中原之人,俱是阴损诡刻之辈,看来一点不错,羊某涌泉报恩,自是磊落心胸,要你妄加评论则甚?」

    谢云岳大笑道:「话不投机半句多,墨兄,你我同行恐难以相处,请从此一别。」说着微微一拱手,即待腾身而起。

    墨含英急道:「许兄请勿介意,他说话只当耳边风好了,我们即刻动身赶往敝友处┅┅」

    谢云岳忽然动念,暗忖道:「我与他未有一面之识,他为何一再坚清同至他友处,莫非是他另有用意?」不禁心神微凛,但又非探出究竟不可,略略颔首笑道:「那么墨兄请先引路吧。」

    墨含英也不再多说,振臂穿起半空,变式斜掠,形如旋飞落叶,奇快绝伦,转瞬之间,已自越过栈道,往两峰之下峡谷泻落而去。谢云岳暗惊此人轻功卓绝、也不怠慢,人已平平飞起,全未变式,随在墨含英身后,星丸电泻,只听身后急风啸掠,料知羊崇盛接踵飞来,两腿一沉,更自加速。

    及至垂目一瞧,不由微微色变,发觉那道峡谷下临百丈,愈下愈狭,局仅容身,落足稍一不慎,必撞在锋锐凸壁石上,筋断骨折不可,当下真气一提,掌心下按,身变落絮,缓缓落了下去。墨含英不然,全身急泻而下,不过拿捏时间奇准,距谷底三丈左右,突然一个云里翻身,将下泻的重力尽行卸去,悄无声息落足谷底。

    及至他仰面一瞧不由打了一个寒噤,只见谢云岳形式浮云般,缓缓飘落而下,这种绝伦非凡轻功,可称毕生罕睹。谢云岳转眼即将沾足谷底,身感一股猛烈无俦的劲风压体而至,料知羊崇盛淬然加击,暗哼了声,意随念动,弭勒神功已自护定周身。

    原来羊崇盛紧随谢云岳跃落峡谷,他心内越想越气为谢云岳贬辱,非要谢云岳吃点苦头不可,他望见谷底形势不禁心神猛凛。他武功不弱,但轻身功夫显然比墨谢两人逊弱,一落百丈,越泻越沉,丹田真气提聚有点不继,任由坠下非出乖露丑不可,是以他暗起毒念,将全身重力加在谢云岳身上,再借力弹起,必可卸去一部分重力,两掌平推而上。

    羊崇盛只觉掌力一推出,顿被卸于无形,下坠之势更速,不由魂飞胆落,突感一片奇猛绝伦的潜力逼来,胸腹之间宛如撞上万斤钢铁,禁不住大叫一声,身形望上震起五六丈高下,翻翻滚滚歪送出去。此时谢云岳已自飘身落地,意定神闭,似对羊崇盛之事竟若无知般。

    墨含英见羊崇盛情状,莫明其故,长身嗖地拨起,疾逾闪电,一把抓住羊崇盛,落地后问道:「崇盛,你怎么的?」

    羊崇盛有苦说不出口,苦笑道:「没有什么。」右掌微微揉搓胸脯,幸亏谢云岳意在暗惩,弹字诀只用出五成真力,虽然如此,羊崇盛还是气血被震得岔入旁径循走。

    墨含英虽觉情形有异,但察不出所以然,膘了谢云岳一眼,只见谢云岳负手含笑,凝眼眺望峡谷形势。羊崇盛心中难受已极,愧恨欲死,这猝然暗袭,本是自己小人之行,无论如何却羞于出口,更惊谢云岳那有如此诡邪的武功。头一次吃了哑巴亏,却又不能发作。

    墨含英眼珠转了几转,略有所悟,但也不说什么,朗声笑道:「阁下竟身蕴绝世轻功,兄弟有幸目睹,钦佩之极┅┅」忽转而唤道:「崇盛,你在前引路。」羊崇盛垂首应了一声,缓缓越过墨谢二人身形,大踏步走去。

    墨含英又道:「兄弟这友人就住在谷底不远,许兄,请。」谢云岳微微一笑,便随在羊崇盛身后行云流水般走去。

    这道峡谷宛如深壑地穴,两旁壁立千仞,仰面只见到一线天光,黝暗异常,天风穿峡而掠,怒啸猛烈。谷底蚕径鸟道,两崖相隔最狭处仅宽三四尺,光线愈来愈暗,前行二里,连续转了几个弯,突然暗不见天日,抬眼一瞧,峡壁之上俱是密腿酿罗,层层覆盖,翳蔽天日,他再也不会料到竟有人居住在此阴暗深邃峡谷之处。

    与其说是峡谷,毋宁说是壁隙来得妥切些。羊崇盛手中这柄短剑大有用处,青霞闪闪,具有照明之用。谢云岳故意叹了一声道:「唉,在下有这一柄缅钢短剑多好,若遇昏夜,可作火熠之用。」寓言于讽,墨含英在身后大笑不止。

    羊崇盛知他有意在奚落,心中更是气愤,浑身连生战颤。只见羊崇盛走至一处洞口,只是斧削峭壁中一个洞穴罢了,正当峡谷转弯处,是以一眼瞧得清楚。忽听墨含英道:「崇盛,你率先进入吧?」

    青光一闪,羊崇盛已自入去,谢墨二人坦然相率走入,藉着剑光可以察出四壁光滑洁莹。迂回曲折,深入很远,蓦地现出十数条腹道,犹如蛛网连接,横直相通,但见光华大盛,壁顶每隔丈馀,嵌着一粒径寸大珠,白光凝凝,隐隐可见远处有许多石室。

    谢云岳不由暗讶道:「这间洞穴,显然由人工琢凿出来的,如此浩大的工程非是一二人之力可以臻此,天下名山洞府甚多、此人不知为了什么缘故,辟此洞穴,栖隐其中。」

    十数条腹道如扇形展开,羊崇盛朝左首第三条腹道走去,虽然珠光闪耀,但他手中剑并未回鞘,仍自紧紧握在手中。三人踏入一间石室中,四面俱有门户相通,石室中桌几井然,俱是紫檀木所制,纹理细密,形式古雅,名贵非凡。桌上摆一盆珠络兰,红白纷呈,垂络连珠,显出淡淡幽香,沁人肺腑。

    此时,突闻邻室扬出语声道:「什么入擅入洞府?」

    人影一闪,邻室走出一少年来,面如冠玉,英俊不凡,却两道浓眉带煞,眼角扫起了数条鱼尾纹,为这俊美的面庞生出缺憾,身上穿着一种奇异丝质的长衫,薄如蝉翼,经壁顶珠光一映,散发出五彩奇光,耀目欲眩。

    那少年一眼瞧出墨含英,羊崇盛两人,即浓眉一轩,朗声上笑道:「小弟计算墨兄及羊总管明午定可赶到,却不料今日竟然到了。」目光一转,落向谢云岳,打量了两眼,即向墨含英问道:「这位何人,想是墨兄之友?」

    墨含英微笑道:「这位兄台名唤许万,在峡谷之上遇见,说是在此附近寻觅一人,向许兄询问所寻之人姓甚名谁,偏又不说,是以小兄认作许兄相觅者就是贤弟┅┅贤弟,你竟不认得他么?」

    那少年面色疾变,厉声道:「你找的是何人,如敢虚言,定教你溅尸地府。」

    谢云岳冷笑一声,目中慑人寒光逼射,道:「我所寻的何人,你怎能管得着,我本无意来此,是这位墨兄强邀而来,凭你这份浮躁倔傲,我还不在眼内,现无暇与你纠缠。」顿着转眼道:「墨兄,你这番好意在下心感了,日后如若遇上,当为拜谢。」他痛恨墨含英居心叵测诱他前来,出自愤言,话音一落,扬长走出。

    身后忽听那少年朗朗大笑传来,道:「我这洞府易入难出,只怕你难以走得出去啦。」笑音阴森,令人不寒而栗。

    谢云岳不禁一怔,抬目一瞧,去路与来时迥异,腹径密如蜂巢,目迷生眩,暗道:「这洞穴真个奇怪,好似按着什么奇奥阵式建成,万一困在此处,误了大事怎么办?」心中懊悔不已,忽转念道:「何不制住那少年,命他带出洞穴?」忽地转身大步走回。

    哪知才跨入石室,羊祟盛倏出剑飞来,撒出千百朵寒星,涌袭周身重穴,墨含笑与那少年同时并推双掌,一片重通山岳的劲风奔雷压体。谢云岳武功再高,已失先机,加以这三人均是此功绝伦之辈,顿成挨打之局,怒哼了声,玄天七星步一动,闪出圈外跃向壁角而去。

    那少年掌势未撤,如影随形跟至,谢云岳正待回身施展那「轩辕十八解」旷世奇绝于法,蓦地,一条白影激射而入,娇叱道:「你是怎么啦?」少年哼得一声,顿的闪后七尺。

    谢云岳转身凝目望去,只见是一娇美若仙,肌肤如雪,风华绝代白衣少女。少女两道秀眉微微一皱,道:「这人与你有仇么?竟施出雷霆掌法,你真是越来越讨人厌,我去告诉你爹去。」

    少年干笑了两声,道:「柳妹妹,你不知┅┅」

    少女接道:「你别说啦,小妹全听见啦。」

    墨含英跨前一步,笑道:「柳贤妹,一年不见,你益发出出落清丽出尘了。」

    白衣少女淡淡一笑道:「我那玉哥哥怎还不见来?三月前与你带了一个口信,可是你瞒住不与他说么?」

    墨含英一怔,尚未作答,羊崇盛接口道:「崔少侠三月前已来此了,姑娘怎还未见上?」

    墨含英急道:「玉弟三月前本赶此来处,临时有事闽越,大约也就快来了。」

    白衣少女轻垂粉颈,幽幽叹息道:「我说玉哥哥怎地将我忘怀了,原来他到闽越去了。」

    谢云岳冷眼旁观,见那白衣少女说出玉哥哥三字时,这浓眉少年目中竟射出妒恨火焰,他虽不明其中究竞,但已瞧料出三分。

    正待猝然出手扣住那少年时,忽地室中珠光一暗,身形骤感地转天旋。闪电之间,落入沉暗之中,旋转之势已定,凝目四望之下,不觉一震,原来眼前景物大变,发觉存身在一间密缝四合石室中,沉沉黑暗,生像紧束着身体,使人一时气闷难伸。

    此际,突闻一声幽幽的叹息声飘来,声如蚊吟,似在若有若无之间。他不禁一怔,忽然珠光一线射出,只见面前立定方才所见白衣少女,玉掌中放有一颗龙眼大小的明珠,环眼一顾,石室仍是四面严密合缝,并无出入通道。

    少女眸中露出一种悯恻神光,轻叹了一声,道:「你可是想以掌力震毁石室吗?莫说你不行,就是普天下之武功再高的人,也难以办到了。」

    谢云岳愕然道:「姑娘此话怎讲?」

    白衣少女又是一声幽怨的叹息,道:「你真不知道么?这洞府是蜀汉诸葛武侯所辟,按先天正反八封阵图而设,奥妙难测,难入难出,名唤藏军洞,三国纷乱,武侯因剑阁一带危山峻崖,兵需转运颇困难,预辟此洞以为贮备,相传剑南山谷共有九处洞府,阵式不一,数千年只寻到了两处,其一就是此洞,另外在翠云廊盘龙峡中┅┅」

    谢云岳突然眼中一亮,急道:「这盘龙峡中洞府亦有人居住么?」

    白衣少女郎轻点臻首道:「非但有人居住,而且与此洞主人有仇,这盘龙洞府主人,生得是体瘦如竹,秃顶眼中闪出靛蓝光辉,生像甚是骇人,却又性情和善无比┅┅」

    谢云岳不料误打误撞,竟在此白衣少女口中获此梦魂难忘的消息,正想问她可知盘龙峡在翠云廊何处,又听白衣少女说下去:「因为靳腾辉与穆云有仇,是以他们误会你是对方所遣来之人,故将你囚禁于此。」

    谢云岳朗声问道:「姑娘说话令在不似有点困惑不解,靳腾辉是谁?穆云又是堆?他们之间又为何结伙?」

    白衣少女轻抬洁腕,掠了鬓间云发一下,展眉嫣然一笑道:「你怎的这么笨,靳腾辉就是此间洞府主人,而穆云却是那盘龙峡洞主┅┅」

    谢云岳道:「靳腾辉敢就是那浓眉少年么?」

    「不是。」白衣少女摇了摇臻首道:「是他父亲,说起他们结仇之事,源由十数年前。唉!这又何必哩!我是极同情穆云的,他这种用心仁厚义诚,但却不能获得他们谅解,看他们的神情,是非要杀死穆云不可。」

    谢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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