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应采露(2/2)
宝公子死命抱住:“不放。”
春姨扔下玉公子,一掌切在宝公子肩上:“你找死!”
“卡嗦”一声,宝公子肩胛骨碎裂,锁骨亦断,一只手已软答答地垂了下来,但是他仍用另一只手死死地缠住春姨不放。春姨已杀红了眼,急切想要追杀薛无双,任何阻止她的人都是她的“敌人”,她对敌人是从不心软的。她又是一掌劈下,突然瞧见宝公子的眼神中,充满了坚毅、勇敢、决心赴死的神情之外,更有一丝的依恋、一丝恩情……只这一丝丝的“感觉”上及眼神表情,春姨这一掌就再也劈不下去了。
她无力地跌坐池水中,怜惜地抱起重伤的宝公子:“你真的女追随她去?”宝公子疼痛难当,靠在她胸前:“求求你,让她走……我什么都听你的。”春姨道:“我会让她走,只怕她……走不了。”
宝公子一怔:“什么?”
舂姨道:“因为圣女令到了……你听。”
远远的、隐隐绚绚的,清脆悦耳的银铃声。
高低锐钝、轻重缓急、抑扬顿挫,悦耳得就像梦幻中的仙乐。
宝公子嘘口气叹道:“好美的铃声。”
春姨亦叹道:“真的真的好美。”
突然她有所觉,捧住宝公子用力摇晃着:“喂,你怎么啦?你醒醒,醒醒!”但是,就在这好美好美如仙乐似的铃声中,宝公子已安祥地睡在她的怀抱,不再醒来。
薛无双被宝公子的力量送得飞出窗外,尚未落地,就被一只手接住,轻轻放到地上。薛无双一惊:“阿祥?”
阿祥急竖手指就唇,示意噤声。
接着她就听到那阵悠扬悦耳的银铃声。
接着又见到黑暗的夜空中,有晶亮闪烁如雪花飘落似的金粉银粉……
不,不是金粉银粉,是金色亮片,银色亮片……
不,不是亮片,是金色蝴蝶,银色蝴蝶。
明明是薄薄的金箔银箔剪成的蝴蝶,却像活的一样,也扑着翅膀,绕场飞舞。而飞舞的蝴蝶翅膀上,竟也真的纷纷洒落金粉银粉,在漆黑的黑夜显得特别明亮耀眼。在仙乐似的银铃声中,薛无双如同置身在童话幻境中,闻到一缕很特别的香味,是从一只很特别的蝴蝶身上传来的。那是一只七彩闪亮的蝴蝶,它特地飞过来围绕着薛无双打转,她能看到它有一对如红宝石般的眼睛她甚至听到它在跟她说话:“你就是薛无双?”她觉得有趣极了:“是呀,你是谁?”
那使面蝶眨着顽皮的眼睛道:“我是圣女令的使者,你怕不怕我?”
她觉得好玩极了,伸手想要摸它:“不怕,圣女在那里?带我去找她好不好?”她手还没摸到,它已飞开:“不怕就跟我来。”
那只七彩蝴蝶就在前面缓缓地飞着。
薛无双就在后面缓缓地跟着。
无数只翅膀上会抖落金粉银粉的蝴蝶,就一路闪亮着,防杆着她向前走去。仙乐似的银铃声更清晰更悦耳了。
千万只蝴蝶簇拥着薛无双,来到一片紫竹林中。
幽暗竹林中,站着一位美丽少女,也与薛无双一样,只用一袭薄纱随意地被在身上。乌黑的秀发用一只纯金的发极束住,她的眉间前额正中也有一殷红如血的“圣女印”。千万只晶亮蝴蝶环绕飞舞,洒落的金粉银粉灿烂辉煌,她静立竹林中,圣洁安详得有如仙女下凡。薛无双深伯惊破一场梦境似的,轻声问道:“你就是圣女令?”
那仙女伸手向她,薛无双也递手过去。
那仙女牵着她,绶步走向一间精舍去。
她的声音简直比那银铃还要清脆脱耳,她也轻轻地道:“不,我不是圣女令,我就是‘圣女’。”那是一间用纤细光腻的“湘妃竹”搭建的精舍,明窗净几,一尘不染。
她牵她走入,一面说:“因为我就是‘圣女’,所以我的每一句话都叫做‘圣女令’,所有的人都必须百分之百的澈底遵行,绝对不许打折扣……也包括你在内。”
“你召我来要我做什么?”
“回答我几个问题。”
“好。”她却又抬头向她,勇敢地说道:“如果我觉得不能回答,我也不会回答。”圣女只是淡淡一笑:“你到底是谁?”薛无双亦淡淡一笑:“对不起,这第一个问题我就不能回答。”
圣女再问:“你的仇家到底是谁?”薛无双道:“真对不起,这第二个问题我还是不能回答。”圣女又问:“你是怎么知道有‘圣女令’的?”
薛无双长叹道:“你真能干,连续问了三个我无法回答的问题。”
圣女开始不悦:“你到底有何企图?”薛无双道:“我的确有个不可告人的身世秘密。我也真的有个非要报不可的血海深仇,我偶然得知‘圣女门’是我唯一能报仇的机会,所以我干方百计要找机会求见‘圣女’……这就是我的企图。”圣女一直在盯视着她,薛无双坦诚而毫不做作,所以能勇敢地面对她如利刃般的眼光,继续说道:“如果你不是真的‘圣女’,就请让我回去,因为我不会对别的任何人说的。”圣女并未回答,却由牵着她的手上,绶缓传来一股泌人心肺的内力。
薛无双笑道:“春姨的‘搜神手’显然是从你这儿学去的,只不过她学得似是而非…”圣女仍未作声,那股内力却更强了。
薛无双仍是若无其事地笑道:“春姨不该先透露了‘搜神手’这三个字的秘密,而让我有了提防。”
压力开始增加,她开始要小心应付,但仍是侃侃而谈:“……除非你的功力高过我很多,否则就不容易‘慑住’我的灵魂,任由你来‘搜神’。”
她笑得有些勉强,却仍然继续开口说话:“我是真心诚意来拜师求艺的,你一定要相信……”突然一阵哈哈大笑声传来。
圣女听到笑声,功力一收,也放开了她的手。
薛无双压力已去,忍不住揉着酸麻的手腕,向圣女一笑:“我差一点要开口求饶啦!”圣女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那笑声从后面传来,是苍老嘶哑的嗓子,高唱着非曲非谣,更非道情的一首怪腔怪调:“……纤手弹破庄害梦,红尘舞东风;百茎名花,一采一个空!
难道是,风流债?
难道是,多情种!
个郎本是——天降酿蜜的金锋!”
进来的是一位耄龄瞽目,童颜鹤发,仙风道骨的老者,竹杆点地又快捷如风。薛无双一再仔细打量这老者,似曾相识,又实在想不起在那里见过,忍不住开口道:“您是……”
“陆散人!”他神秘一笑:“你也可以叫我太白金星。”
薛无双吓了一跳。
银铃阵阵入耳。
金蝶金粉灿烂。
彩蝶蕴香迷人。
这一切都令薛无双陷入一个迷离迷境之中去。
陆散人苍老的声音如梦似幻地飘入她的耳际。
“那此一瑶池金母,王母娘娘的幡概盛会上……”像是受到催眠。
像是受到暗示。
更像是回到前尘往事。
薛无双似乎自己就是那玉盒装百花酿献寿的“百花仙子”!
这时,他刚才唱的那首歌词就不难理解了。纤手弹破——百花仙子的玉手,曲指一弹,黄蜂肚破肠流!
周庄梦—“周庄梦蝶”,此处引用在大黄蜂!
红尘舞东风——百花被贬落凡尘历劫!
陆散人笑道:“你就是百花仙子,她……”他手指圣女:“她就是玉女仙子。”薛无双突地哈哈大笑起来:“好美丽的传说,好可恶的骗局!”
“你说什么?”
“你二人既是神仙,何不直接把那‘金蜂’抓来,直接把我们抓去,两下凑合,回去交差了事?”陆散人哈哈大笑:“所谓‘红尘历劫’,这中间注定要经历许多悲欢离合。”
“既是贬入红尘,你我就都是重新投胎诞生的‘肉体凡胎’,你又如何能得知那一段天庭之事?”
“你们部是内体凡胎,唯有老夫……”
“你仍是仙体吗?何不施展一段神通,弄些儿手段出来瞧瞧?”
陆散人苦笑道:“那日老夫就不该多嘴多事,求得玉帝降旨,重新酿制“真正的百花酿”。玉女仙子又颇不情愿,眼看此劫历世难了,延吉波折,总算求得‘开帝圣君’,私开南天门放老夫落入凡尘,助你们一臂之力……”
薛无双又笑:“所以你老人家是既知天庭事,却吃人间酒!”
陆散人道:“答对了。”
薛无双喜地一声大喝,有如晴天霹雳!
陆散人琶然一惊,功力顿散。
满天银铃全都叮叮当当地跌落满地。
满天蝴蝶亦如碎纸屑似地飘落满地。
只见她伸出一只手指,指向已跌在地上的那只七彩蝴蝶,那蝴蝶竟也能在她内力牵引下,翮然展翅,只是飞不高也飞不远而已。
她撮唇曼舌,施展“传音入密”的功夫,声波传在那彩蝶翅上,再发出并不真实的虚幻声音,道:“谢谢你们花费这么大功夫,变个好看的戏法给我看;也谢谢你讲了这么好听的神话故事给我听。”薛无双的中气不足,这么长一段“博音入密”说完,那只彩蝶已跌在地上不会动了。薛无双用自己的嘴说:“再见!”她转身走出精舍。
圣女开口道:“你的仇还要不要报?”薛无双的脚立刻就像被钉子钉在地上一样。
身后又传来那圣女的声音:“何不来个交换条件?”薛无双回头:“你们能帮我报仇?”
“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