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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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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等在辽国境内的盟友也已准备停当,有他们相助,便有六成把握,此次辽主如此靠近我大宋,也是他自作孽给我们机会。”

    “事后,宋江此人不可留。”

    “某晓得了。”

    “咱们,九成九是不可能活着回到大宋故乡的。”

    “那又何足道哉,能为我大宋振兴之契机而死,某甘之若饴。”

    折月茹看着何灌,深吸了一口气:“真不知史笔如何写我们,是流芳千古,还是百世骂名?总之不管后世如何评价我等,我等总能名垂青史。”

    何灌没有说话,青史留名并非他所向往。他要的只是自己的理想。

    “也许,今晚是咱们俩最后一次了,别留下遗憾。让我们在死前,再尽情快活吧。”折月茹不愧江湖儿女,一点也不害臊。想什么就做什么,说着解开了衣服,曼妙成熟的性感胴体散发着情欲的诱惑。

    大帐之外,何灌的亲兵们都退到了帅寨围栏之外。

    大帐之内,灯影摇曳,空气中弥漫着情欲的淫媚。

    何灌此时赤身裸体,露着一身精美的肌肉,搂着红娘子将她的胴体压在榻上,女人的肉体激动地微颤不止,双手只是兜在男人背后不停的抚摸着他健壮的脊背。两团丰乳被挤压的扁扁的,双腿被分开,夹在男人的雄腰两侧,口中只是呻吟喘息。

    她和何灌早就有私情了,但是她毕竟是世家子女,她的父亲又是当世名臣,故此二人只能暗中幽会。

    何灌此刻双眼喷着欲火,双手只是在折月茹的胸前游走。那表情似乎面前不是高不可攀的红娘子,而是青楼妓女。而身下的女人似乎很享受这种下贱的淫辱,一点没有生气的样子,咯咯荡笑着,眼中的春情浓的足以融化任何男人的心。

    这个女人的身份,并不是自己能高攀得起的,天下名将折可适的女儿,大宋北绿林的总瓢把子。

    当初自己艺成投军,只是个无名之辈,就蒙她青眼。不惜以身相许,自己在她的倾心相助之下一步步爬上了现在的位置。在河东官场之上闯出了名号。甚至在整个大宋军中自己也算一号人物。

    自己爱她,但是高攀不上。

    她是谁?折可适的女儿!将门虎女怎么能配上平庸之辈。他的父亲堪称是大宋的军神,天下最优秀的名将之一。自己在他的面前算的什么?既无赫赫战功,又无显贵身世。

    但是,她的女儿偏偏就看上了自己。

    等到不久的将来,自己的举动将震惊天下的时候,折可适一定会认同自己吧。

    何灌将女人慢慢扑压在床榻上,跃跃欲试的阳具顶起来,贴在她的大腿上。

    火热的触感让女人一阵阵的颤抖,下面的阴唇马上湿了,急切的扭动身子,渴望男人的硬肉马上插进来,即刻填满体内欲望的空虚感。

    两人翻滚一阵,却只是前戏,谁都不想速战速决。竟又拥着坐了起来。红娘子的肌肤上显示出诱人的玫瑰色,朦胧情欲诱惑之极。

    何灌的嘴唇含上了她的朱唇,口水在口腔与口腔之间流淌搅动。右手穿过红娘子腋下,搂着她的身体,把她紧抱在怀中,两个柔软的大乳房挤压在自己身上,通过身体的蠕动隔着轻纱磨蹭刺激她的乳头。左手顺着她光滑的脊背向下滑动,探入她的屁股缝里,那里已经湿得一塌糊涂,何灌摸了一手粘稠滑腻的液体。

    成熟的性感熟妇敏感的地方受到男人的侵袭,嘤咛一声,呼吸变急促了,一手勾住男人的脖子,仰头狠劲儿吸吮他的嘴唇,另一只手在男人胯下抓住他的雄贲肉根狂野的搓弄。

    何灌的手指在肉内搅动,能感到怀中这个绿林女王情动已极,底下的两片穴唇微微的一张一合,手指插进去能感觉到里面火热的嫩肉夹住手指往里吸,还不断的分泌着淫液。他的手指更加快速的在女人阴部活动着,发出咕叽咕叽的水声。

    红娘子眯着眼睛,嘴巴被堵得严严的,舌尖伸进男人的口腔搅和着,吸食他口中的唾液,有一丝细流从嘴角淌了下来。何灌则不断挑弄她的牙床以及舌根,两人舌头交缠,吻得啧啧有声。

    折月茹不堪刺激,淫水一个劲的往外流,顺着大腿流到了何灌的腿上,将床榻的洇湿了一小片。男人搂着她站起来,她干脆把左腿抬起,勾在男人右腿上,男人右手顺势兜住她抬起的左腿弯儿,这样红娘子是半挂在男人身上,情景十分淫靡。

    帐内的温度似乎在升高,充满情欲的热度。

    何灌把折月茹放倒在榻上,他挺直腰,已经勃起的肉棒高昂着,好似怒龙一般。硕大的龟头呈紫红色,茎身之上青筋暴贲。他慢慢分开女人的白皙双腿,准备入巷。折月茹却用手轻轻推住了他的胸膛,阻止了他的推进。

    女人坐起身来,跪在男人两腿间,俯下身子,慢慢的把男人的巨大肉根含入口中。男人身子后仰,顿时阴茎传来热热软软的舒爽感觉,他两个胳膊撑着床榻,嘴里发出“咝咝”的吸气声,小腹的肌肉一阵阵紧绷,屁股慢慢的蠕动起来。

    他最喜欢这个滋味了。

    红娘子含着热腾腾的雄伟肉棒,正如久旱逢甘露一般舔吸着。肉棒上浓烈的男性精骚味儿刺激着她的味觉,而他健壮的体魄散发着一种独有的男人味儿,让她颠倒迷醉。

    她并不把整根肉棒都含进去,而是用舌头使劲儿舔龟头上的小孔,或者是使劲儿刮龟头后面的肉棱儿,专捡敏感的地方来,舔一会儿还吐出来歪着头大张着嘴舔茎身和阴囊,把两个阴囊轻轻含在嘴里用舌头蠕弄,一边舔一边抬眼看着男人,其表情又妩媚又淫荡,真是风情万种。

    舔了一会儿,何灌轻轻抓着她的头发提起,从她嘴里抽出肉棒,粘稠的体液如同蛛丝一样淫荡的连接在她的嘴和龟头上。将她轻轻抱起,竟然放在榻上。

    女人的身子仰面躺到,男人的胯便贴进了她的两腿之间,强壮的肉根顶了进来。

    帐外的大风似乎更加大了,但是周围的兵卒们各个面无表情,无人靠近。

    红娘子眯缝着眼睛,深呼吸享受着巨大的肉棒在自己体内律动的快感,她不是第一次和何灌欢好了,男人那强壮的腰,充满雄性气息的体魄,强力的体重挤压自己分开的腿,使它们分的更开。

    这个男人的雄壮气息真是让她醉了,她恨不得自己融化掉。

    火热的快感欲潮逐渐淹没全身,女人使劲儿用腿夹住正在身上来回运动的男人,两只脚按着他的屁股一下一下往身体里拉,自己的胯部则使劲儿往前抵,好让阳茎插得更深入。

    她咬着牙吸着气,感受着身上的男人健美的身材和强劲的力量,那力量束缚住了自己的肉体,甚至令自己的眼神都花了,那强健有力的身躯散发着强大的魅力,让她身子一阵阵发烫,小腹热流涌动,阴道的媚肉使劲包夹着入侵的肉棒,浑身颤抖着向高潮迈近。

    男人猛顶了几十下后,把女人拉起来,红娘子的双腿之间已成一片沼泽,腿有些软,体内渴望被插入的欲求越来越高涨,她半趴在唐云身上,任男人搂着她晃荡。

    何灌忍着尿意,就抱着红娘子的腰,手托住她屁股,轻易而居的站着兜着她的一条腿。

    折月茹会意身子往上一蹭,把两条腿紧夹着他身子盘在他背后,脚勾在一起,胳膊挂着他脖子,身体悬空。男人强壮的胳膊很轻松的承受了她的体重,手伸到下面对了对位置,折月茹只觉得一个火热的肉块儿顶着自己的花门,她知道那是男人的龟头,女人浑身一阵颤抖,一股爱液流了下来。

    这等羞耻的姿势,令女人感到羞耻的倒错快感。

    何灌托着她的大腿,小声在她耳边说道:“我要入你了。”

    红娘子这时哪还有力气说话,嘤咛了一声,同时扭动胴体催促他快插进来。男人托着女人屁股往上一砸,龟头冲开了肉唇的阻碍,挤进了熟妇的体内,温暖湿润的肉道顿时将肉茎紧紧吸里住,男人浑身的肌肉绷紧了,舒服的喘了一声。

    折月茹只觉得一根热腾腾的巨物强硬的挤进了自己的下身,将腔道填得满满的,阴道里的汁液被挤得大量流出体外,火热的龟头触到了自己的子宫口,烫得她一阵哆嗦,刹那间女人有一种升上云端的感觉,太舒服了,在心理作用下男人的每一下动作都令她的快感倍增。

    她禁不住死命抱住男人的头按到自己胸前,腰使劲儿往上挺着,喉咙里发出长叹一样的呻吟。

    何灌心情亢奋,大声喘着气,搂着红娘子的丰腴的大腿,稳了稳动作,调整了一下姿势,兜着她的身体,有节奏的往上抛动,一下一下的挺动腰部。

    两团屁股肉一砸一抛,包里着肉根,夹杂着四处甩动的液体一次次顶到花芯。

    舒爽的酸麻刺激着折月茹的神经,她努力把身体和何灌贴得紧紧的,两人用力的缠抱在一起。女人受不了阴道里肉与肉厮磨的强烈快感和花芯被龟头强力顶磨的刺激,不由自主的向后仰着头,大腿一松一紧,嘴里发出纵情恣意的浪叫声。

    何灌肌肤绷紧,他没想到红娘子竟然如此饥渴,想到今后的九死一生,大概是真正的放开了,阴道紧缩包夹住肉棒,体内的肌肉很有力,他一插入,就被湿滑的肉壁箍得紧紧的,子宫颈口好像有一张小嘴含住龟头吸吮,别提多爽了。他继续发挥着他强悍的体能,大力的挺动着,肉与肉的相撞发出“啪!啪!”的脆响。

    “啊…啊…哦……”红娘子搂着男人的头颈,口中发出无意义的含糊音节。她越搂越紧,几乎要把男人给摁到自己身体里一样。从下身传来的快乐的电流如一波波狂潮般传遍了她的全身,她狂野的左右甩着头,乌黑长发随着她的甩动而飞舞着。

    疯狂交媾了一会儿,折月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嘴里早喊不出什么了,只是单纯的“哦……哦……哦……”,伴随着粗重的喘息。

    她憋住气,几乎是拼尽全力地夹紧了男人的腰不让他抛动自己,并用脚压着男人的尾椎让他挺腰,屁股下坐,把肉棒几乎全部吞进自己体内,让龟头顶到尽头,内里媚肉的蠕动越来越剧烈,扭动腰肢,使劲儿转圈儿磨着,让肉棒在她体内小范围搅动,动作很小,但很快,不断的让龟头在花芯上磨着,每磨一下就像触电一样抖一下,以蓄积足够多的能量,迎接最后的爆发。

    何灌感到了她的异状,阴道夹得他很紧,更感觉到了媚肉的火热。他也停止了动作,使劲儿抓捏着她的肥嫩屁股,五指都陷到肉里了。肉棒一边跟着她的动作搅动一边死命往里挺,以便使肉棒能更深的接触她阴道的最深处。

    突然,女人身子一僵,浑身肌肉绷紧了,搂着男人脖子的手的指甲掐到了他的肉里,从嗓子里挤出一声声嘶力竭的尖叫:“啊……啊……啊……啊……”音量之高,令何灌出了一身的冷汗,生怕外面人听见。

    何灌觉得她阴道的肌肉收缩到了极限,把他的阴茎夹得死紧不留一点空隙,动都动不了。屁股扭动拼命的磨,过了大概十几秒,挺直的腰软了下来,无力的伏在男人的肩膀上,汗津津的脸和他贴在一起,哆嗦着喘着气,全身微微的发抖。

    何灌感到她阴道里夹的力量不像刚才那么强了,且恢复了一松一紧的蠕动,一股热乎乎的液体从她阴道最深处涌出,浸泡着他的阴茎,他不由得又开始搅动仍埋在阴道里的肉棒,随着他的搅动和媚肉的蠕动,包围着他肉棒的那股粘稠。

    汁液顺着他俩的结合处的缝隙流了出来,流到了男人的阴囊上。

    男人此刻小腹内也是憋了大量的欲火,他慢慢的把红娘子发软的身体放倒在御榻上,一纵身压住她,双手搂住她的肩膀,胯部使劲儿往前顶去。

    因为女人高潮时分泌的粘液很多还在阴道内,所以抽插的时候发出了很淫靡的水声,阴道里的白色粘沫不断被大龟头刮出体外,顺着股沟流到屁眼,随后又流到地毯上。

    折月茹此时正处于高潮过后的余韵中,两个胳膊无力的摊在两边,两条白肉美腿搭在男人的腿胯上,眼睛失神的眯缝着。身子随着男人一下又一下的撞击而晃动,两个大乳房软塌塌的堆在胸前,也是一颤一颤的,非常诱人。

    何灌一口吻下去,嘴唇吸住她的紫红大乳头,含在嘴里。同时胯下加紧,挺着憋胀的硬梆梆的阴茎连续的朝她淫穴里捅去,阴囊拍打在她的肥唇上,将从肉道里渗出来的粘液拍打得四散飞溅。

    渐渐的,男人感觉到龟头的酸痒开始加重,茎身慢慢发胀,下腹部那种聚集憋胀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他加快甩腰,次次全根出入,他两腿把女人的两条腿顶开,分得大大的,然后把她的小腿架在自己大腿上,两只手别住她的腿弯儿,这样自己等于是骑压在她的胯部上,两条大腿的内侧拢夹住她两边臀肉,这样的姿势更适合全根的插入最深处。

    红娘子已经高潮了一次,身体敏感的多,这时也恢复了一些体力,她一面享受体内媚肉摩擦的快感,一面挺动下身迎合男人的插入,双手用力抱紧他的腰。

    肉跟肉的摩擦,快乐的感觉又上来了,可能是因为高潮过后的敏感,这次来得比第一次要快得多。

    她呻吟声加快,身子不安的扭动着,屁股使劲儿往上挺,以求男人能插得更深。

    何灌觉得快顶不住了,龟头传来的麻痒的感觉让他无法忍受,他用力摆动胯部,使劲撞击了几十下,每一下都是一杵到底。

    最后他扒住女人肩膀,胯部猛力往前一顶,紧贴住她的阴部,两人的阴毛绞缠在一起。女人也是身体再次一僵,后背又弓起来了,干张着嘴发不出声音,呼吸也暂停了。

    最后又忍了五呼吸,随着阴茎的收缩,一股股热烫的浓精在强大的压力下喷射而出。由于男人的龟头顶着女人的阴道深处,这一泡精液全顶着射了,红娘子呜咽一声,花芯再次喷出浆液,身子开始颤抖,阴道也强烈的蠕动起来。

    帐内安静下来。

    最后一次喷射也结束了,男人喘着气趴在他的女首领身上,已经变软的男根仍在她体内。由于这次射出的量非常多,一股股乳白色的粘液正从折月茹的肉唇之间流出,流到了床榻上……

    ************

    平夏城夏军大营,次日黎明。

    于弥部小帐主于弥菩萨奴吃饱喝足之后,在军直杂役的侍候下,穿戴好重达近百斤的两层瘊子铁甲,背对着刺骨呼啸的寒风,缩手缩脚等着前军车队正行将嵬名泺的点集。

    于弥部乃是在黑山威福军司所辖的黄河以北的午腊山地区生活的党项部落,地理上属于右厢河内兵的范围。黑山威福军从所辖族帐兵力上来说在西夏诸军司当中实力数一数二的雄厚,可以动员超过七万人的壮丁男子,但是常年驻扎夏辽边境,对面便是辽国的西京道,几十年不打仗的生活也使他们成为西夏国内实战经验最少的军司。

    此次大夏东征,黑山威福军动员了将近六万人从征,大部分被分配到了韦州和平夏的偏师之中,在御营之内随军的,乃是其中拣选出来的精锐二万余人。于弥部在河套北部地区素来号称善战,故此获得了追随夏主的资格。而于弥菩萨奴乃是于弥部内有名的勇士,故此被点名前往对垒车部队效力。

    如今围城日久,连日激战,对垒车上的弓箭手基本都折损完了,军中不断征募敢战士上去充任弓手。他于弥菩萨奴因为勇名素着,也被上司派了差事。

    现如今谁都知道对垒车上的差事不好做,于弥菩萨奴不由的摸着颈上的念珠,口中默念佛经祈求保佑。他对于佛教的信仰可是非常虔诚的,当年攻打金明寨,他随军出征,独自缴获宋人兵甲器械十车,按照景宗皇帝立下的规矩,缴获各类器物总数超过一千五百件的,便可算是奇功。他这个小小帐主立下奇功,挣得了勇捷功臣号,银碗五十两,器甲杂货三车,还被赏了军直三十名,不知羡慕死了多少大将。

    一发成为族内的财主,开始学会享受生活的于弥菩萨奴当然开始珍惜自己的性命。此次随征,也多是出工不出力随大流磨洋工,以性命为先。初战大溃败其中就有他的份儿,为了保命连朝廷发给的长生马驼都给丢了个干净。

    按西夏军法,朝廷一旦有军事行动,从各部族点兵,朝廷是不负担粮饷兵甲的,一律由士卒自备,士卒收入全靠战场掳掠和功赏。朝廷仅发给马驼各一,登记造册,号长生马驼,战事完毕朝廷收回。若是马驼折损,是要士卒个人赔偿的。

    于弥菩萨奴虽是帐主,但是仍属正卒。

    此次驼马都丢了,战后难免破财赔偿。这对于刚过了不久舒服日子的于弥财主来说,着实肉疼的紧。故此满脑子都是想着如何将损失补回来,此次上对垒车倒是比抬着云梯攻城要安全一些,而且看情形,此战大夏定是稳操胜券。昨日上司已经传令,决战破城便在今日。若能破城,他们这些车兵想来也是有功劳的,若能赶上破城大掠的美差,说不定还能再建功绩……

    他想着,却觉得今日寒风着实刮得紧,呜呜怪啸,冷的透心透肺,不禁打个寒战。不过寒风虽大,却是顺风,对射箭却是有利。他看看天色,好大的晴天,日头当空万里蔚蓝,寒风似乎将云彩全都刮的不见踪迹。

    他等了好久却觉得风力渐强,周围的幕竟有些在风中摇摆,他的那些军直杂役们纷纷钻出来,等着跟他这个主人同进退。

    “把这些个幕好好扎一下,今日风大,需仔细了!马鹞子,过来。”

    “官人有何吩咐?”一个穿着破烂铁甲和狼皮袄,背背药弩,手持重铁叉和大盾的光头壮汉凑过来,这厮头面上纹着一只鹞鹰,面相凶恶,身上肌肉发达结实雄壮,疤痕处处,看得出是个勇猛惯战的力士。此人原本是个汉奴猎户,能与狗熊相搏,在他的私兵当中,勇力当之第一。

    “洒家有差遣在身,离不得岗位。今日仍是你带队,待城破之后,莫要迟疑,只管入城去抢,抢的越多越好,你可晓得了?”

    “官人这里,可留些人伺候?”

    “不必,全都去。洒家只在此等你们回来便可。”

    “小人领命。”

    他的杂役们开始干活和整理兵器衣甲,周围的正卒们看这位同僚竟有如此多的军直随侍,想来是个财主,各个面带羡慕嫉妒。西夏军制,官府点兵时一帐户出男丁二人,一正一负,称一溜。二溜为一抄,四人同住一帐,设帐主一名。现在是三人一帐,两正卒合用一负担。只有正卒才能住“帐”,其余随军的家丁杂役刑徒只能住“幕”,合称帐幕。

    于弥菩萨奴所住的帐中算上他共有三人,还有一个正卒和一个负担,那正卒却是属于骑兵,此时和那负担牵了马却往旁处去了,他的帐周围的幕却有十余顶。在人多就是力量的西夏国内,这便是实力的象征。因为军直杂役属于士卒的私兵,也是随主人上战场作战的,人越多越能保护主人安全,胜利的时候人多抢的战利品也就越多。

    待到点名的旗牌官们到来,大营之中已经处处人山人海。

    强劲的寒风吹卷着战旗扑啦啦飞舞,扫过人群,扫过山野大地。今天风大,卷的满地灰尘草叶乱飞,伴随着刺骨的寒意。似乎无尽的人海之中也起了阵阵波浪。无数的刀枪铠甲,银亮亮的反光,宛如波光粼粼的浪潮。

    所有人都知道今天要决战了,那满城的奴隶财货就等着人去抢了!强劲的寒风也吹不凉人们心中的狂热。

    于弥菩萨奴果然又被点名,领了腰牌口令,前往前阵对垒车处。

    待到得前阵,却见今日大军竟是亮了全队,人马密密麻麻排列着看不到尽头,漫山遍野都是黑压压的人潮。决战之日,果然精锐尽出。看样子,不下五七万人马出阵。无数旌旗号带随着大风飘扬,好像旗帜的海洋遮蔽了大地!

    远处的山上,皇帝的黄罗伞盖出现了。如山似海的无边人潮开始起伏呼号,山呼万岁。人潮的涟漪荡漾到这边,所有人都跪下向皇帝所在之处高呼兀卒威武!刀枪挥舞,反映光辉,阵阵银亮亮的寒光浪潮耀花人眼。

    反观宋人的城池,现在还在苦战之中,无数西夏兵马仍散布城下,与城上弓弩互射。大量长梯七零八落在城下,处处死尸,城外数处火头仍未熄灭,城头处处冒着黑烟。

    昨夜一夜攻城,挑灯夜战,直到刚才都没有停止过。

    那列头车已经被完全毁坏,所有的屏风牌都已碎裂,头车则给烧成了焦炭,后面的十余列緖棚也多有损坏。周围是燕尾炬的残骸,还有游火箱、滚木雷石,宋人不知道往这里浇了多少火油多少守城兵器集中轰炸,才把这列头车给烧毁。

    但是头车的残骸已经深深陷入城墙,这一夜之间,至少在这头车被完全摧毁之前,城墙已经给挖了一个巨大的窑洞,不知道再挖多深就会挖透城墙。

    上面的宋兵已经打不到那些躲在洞里的夏兵,于是就拼命往下面扔引火之物和倾倒火油,把夏兵都烧死在里面。焦臭的人肉烤熟味道弥漫四处。但是仍有密密麻麻的的夏兵试图往这里集中冲击,那个城墙上的大洞穴让他们看到了胜利的希望,尽管宋军筑城术天下无双,尽管平夏城的夯土号称比石头都硬,但是他们认为再加一把劲就能把城墙挖透。

    但是城上宋军的箭雨始终不停,夏兵很难再冲到近前,被射倒的人越来越多,尸体横七竖八铺满一地,接着又摞上一层。那些该死的神臂弓,即便迎着风也有足够惊人的杀伤力,西夏人在这种武器面前实在是流了太多的血足够把平夏城周围的土壤全部侵泡一遍。

    风越来越大,越来越冷,很多人已经开始打哆嗦了。而那些还在战斗的人,动作也明显的迟缓下来,倒下的人越来越多。

    远处的中军官骑着马高举令旗自中军处奔驰而来。各车的押队开始大吼:“上车!都上车!”早冷得要命等的不耐烦的士卒们爆发出了震天的欢呼呐喊,各自举起兵器吼叫,一时之间好像万马奔腾般的巨大音潮席卷大地,激扬九天。

    无边无际的人潮开始涌动,这些天来他们早已视这些对垒巨车为天神祝福的祥瑞之物,是天神引领他们走向胜利的象征,是他们的主心骨、精神支柱,只要有这些巨车在,胜利最后一定属于党项人!

    一队队穿着铁甲的壮士们手持大弓开始鱼贯登车。车下面,黑压压的人潮人山也开始缓慢的向前移动,数十万只脚踏过地面的感觉,似乎整个大地都像滚雷以一样的颤动。

    于弥菩萨奴颤颤巍巍的顺着木梯往上爬,在大风之下感觉车体摇晃得厉害。他前面爬的人也有些站不稳,惊呼不断,好在下面无数只手脚紧紧扶着车体,倒也无妨。

    今天的风实在好大,刮得这巨车似乎摇晃的比平时厉害。没关系,按照以往的经验,平时有风时这车体也摇晃不稳,只要人都上去了万斤重量压上,就没事了。今天风虽然比平时大,但是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只是这寒冷实在令人难熬,身上披挂的铁甲冷冰冰的,寒风顺着衣服缝往里灌,冷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终于到了顶台,却见足能容纳百余人的巨大顶台上,没一个人站得稳便,每个人都是紧紧攀着旁边能固定的东西,此刻风也不停,而且越到上面感觉风力越强,车体摇晃的幅度更厉害了。这要是站不稳摔下去,不死也是残废,谁都不敢冒险。每个人口中都在大骂这倒霉的大风快点停。

    号角声响起,这是中军向对垒车部队发动攻击的信号,沉闷的号角好像牛吼,震荡着天空,在大风之中,似乎显得有些缥缈。

    押队是个贺连族的首领,也是壮汉一条。听的号角之声,只好无可奈何的松开栏杆,在风中努力站稳身形,张弓搭箭,嗖的一箭射去,结果这一箭飞得难以想象的远,越过城头远远的落进城墙之内了。众人一阵惊呼,要知道平时这等一石弓根本射不了这么远,能射这么远的大概只有宋朝的强弩能够做到。

    “顺风!顺风!”那押队欢喜的大喊,顺风放箭乃是战场大利,今日决战,竟然老天爷也帮忙!其余众人一看纷纷送开攀扶之物,互相挤靠着站在一起。近百人勉强排出一个方阵,将顶台的空间完全布满。

    于弥菩萨奴站稳,排在第一排,手中大弓拉满,松弦放箭,在风力的作用下,上百枝劲箭齐射而出,好像一阵黑雨呼啸着笼罩城头,对面城头宋军躲在皮幔之后,但是悬挂的皮幔累搭也被大风吹得歪七八扭的乱摆,在这一片箭雨之下,好几人中箭跌倒,宋兵顿时一阵大乱!

    平夏城头,宋军一侧。

    城头上此时处境堪忧,韩月被迎面的大风刮得抬不起头,随风而来的箭雨更是要命,风力加强了箭力,宋军的旁牌动辄被穿透,甚至连铁甲都挡不住。而反击的效果实在令人泄气,迎风放箭疲软无力,根本飞不到对方近前。而神臂弓部队又被调走,对方的乱箭却是嚣张的一阵紧似一阵覆盖在城头,不断有人中箭受伤,己方却无法还击,处于单方面挨揍的地步。

    被冷箭射伤的人已经多达数十人,民夫们抬都抬不过来,却没有办法伤到西夏一人。所有人都在诅咒这该死的大风,所有人都在问神臂弓部队为啥还不来?

    但是今天郭太尉也一反常态的将所有的兵力全都调动了出来,除了神臂弓部队不知去向,所有其余部队包括休息待命的全都在城下集合,上面伤亡一人立刻补上一人。所以伤亡虽重,但是兵力还是够用的。但是韩月知道这种补充其实只能弥补表面的不足,士气的受挫是不可能弥补的。

    如今这种单方面挨打无法还手的境地对于士气的打击是沉重的,再不想办法找到有效还击的方法,甚至可能会不战而溃!

    士卒们不怕死,如果叫他们和西贼面对面拼刀子直至死去他们不会皱一下眉,但是这种单方面挨打不还手的死去,他们是接受不了的!经过连日昼夜激战,士卒们生理心理的疲惫已经到了极限,若再加上这等不利天时,士卒的心理变化谁也预料不到!

    “老天爷也在帮西夏人!是不是老天爷要我们输?”一旦这等念头在士卒们的脑子里形成,那就是最不可救药的情形出现!到时候的局势恐怕神仙也难救了!

    对面的号角声低沉而浩荡,响彻天地。韩月一瞬间产生了错觉,似乎目所能及的整个陆地都活动了起来,密密麻麻无边无际铺满地平线的兵马人潮开始向前推进!带起满天的黄尘,而这黄尘被狂风漫卷迎面而来,竟像是那无边无际的军队阔步推进所释放出来的无边能量,那大风,似乎就是被那人山人海推出来的!

    西贼是要准备决战了!而周围所有宋兵都是面如死灰,眼神里透着绝望和疯狂。当官的必须赶紧想办法了!否则今日只怕城池难守!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扭头看了一眼一直趴在弩台上的种建中,却见种建中趴着趴着突然跳了起来,满脸惊异的指着外面。同时身边也想起阵阵惊呼:“西贼!西贼!怎么回事!?要倒了!要倒了!”

    韩月的心突然怦怦跳了起来,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回头看。

    眼前的景象实在让他惊呆了!

    那些巨车高塔之上蒙着的牛羊皮所作的巨大皮幔,原本是蒙在车上沿边固定着用来挡炮石箭矢的,此刻被风刮的强劲荡鼓了起来,巨大的风力完全兜在了车上,那不知有几万斤的巨大车体在这股力量下竟然频频倾斜摇摆,不时有人落下,引得人群上下阵阵惊呼。

    他突然记起自己似乎见过类似的情景,没错,那还是自己继承孙二娘遗志,寻找方腊的时候,那时自己曾前往江南,在那闷热潮湿令人浑身不自在的杭州之地,在那里自己见识到了所谓的大海,那一望无际波涛起伏的大海,以及南朝在那大海上行驶的庞然巨船。

    那好像木头城堡一样的巨船上挂着的好象山一样巨大的布,远远看去就像一座座白色小山在大海上破浪前行,那些白云般的巨大的布能让那几十万斤重的庞然大物在海上依靠风的力量前进。

    没错!那种东西,叫做风帆!

    而夏军部署的巨车,全在西北两面。以正面应敌的位置来说,乃是前左右三面布有皮幔,后面面对自己人一方不设,露出车体内部梯台以供人上下。这在平日,确是令对手无机可称,可是今天,天降西北大风,可就大大的不妙。

    风自西北来,强大气流全都从后面露空的一侧灌进,将其他三面从里向外鼓荡起来。

    眼前那些巨车之上被风鼓荡而起的巨大皮幔,就像是巨大的风帆一样,在大风的呼啸之下,鼓的满满的,并开始产生巨大的动力拉扯车体。这些巨车在这些风帆的鼓动下,左摇右晃,移动愈加剧烈,眼看就要站不稳了!

    “倒!倒!倒!”

    不知道城头宋兵之中是谁突然情不自禁的喊了出来,瞬间汇成了万众怒吼的洪流!

    在这震撼天地的怒吼声中,那好象巨塔般高耸如山的怪物,在可怕的轰鸣声中,倾斜到一定程度,终究一点,一点,颤抖着参天巨躯被那巨大的风帆缓慢扯倒,就像一座小山突然坍塌了一样,缓慢而沉重,大地都在抖动!

    车上的人好像天女散花一样自半空中纷纷摔落,巨大的车体砸在地上上的人群里掀起无尽尘埃,不知多少人被砸死,不知多少人摔死,周围的人群好像蚂蚁群一样四散逃开,惊呼哭叫之声顿起!

    接着是第二台、第三台。

    在如同山崩崖倾的末日景象面前,整个战场似乎有一瞬间全都寂静了下来……

    北面高坡之上,西夏君臣皆被眼前景象惊呆,继而乱成一团。而他们周围的数以万计的侍卫军卒,也全都被这可怕的难以置信的景象震惊的发出阵阵惊呼。

    这是超出所有人意料之外的。

    就像有无形的、看不见的巨大力量,将西夏的那座座巨车推倒在地,而宋军甚至都没有展开攻击。这是神仙也在帮助宋军吗?从高坡这个角度看还看不太清楚前面究竟发生了何事,只能看到巨车连续倾倒了好几座,剩下的都被无形的巨大力量推动得摇摇欲坠。

    干顺几乎是从御座上跳了起来,大风吹得他的衣袍胡乱飘摆,但他也顾不上整理了。周围的大旗扑啦啦飘动遮挡了他的视线,他用手一把扯开。指着前方的乱局,话都说不利索了。

    “这……这……这是……这是……怎么回事?!”说到最后一句,已经是面带狰狞,几乎是吼出来的。

    而他的心里,则是更加的震撼。

    西北大风起,大军必败!

    这是神仙术吗?这等简直可称为天塌地陷的大灾难,竟然能未卜先知?唐将军难道真有鬼神莫测之机?

    三分做戏,七分惊讶。

    根本没人能看得出来,也没人有心思观察夏主的心思。

    所有人都已经被震撼呆了,包括观战的仁多楚清。

    他一直弄不懂唐云离去时送他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以为宋军会趁大风施展什么计策,他一直好奇,什么秘策能够让宋军在此绝对劣势下反败为胜。除非诸葛孔明再世,但是诸葛孔明千年来也只有一个。

    没想到,就只是大风而已。

    宋军什么都不用干,只是单纯等着大风替他们收拾西夏军。不费一兵一卒,等着西夏自取败亡。这场战争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吗?西夏与东朝的对抗,已经使西夏衰弱到了这个地步?宋军甚至不用打仗,只靠一阵大风就能击败西夏?

    那一座座巨车倒塌的震撼,就像一座座山峰的坍塌。真是完美了诠释了“兵败如山倒”。

    这是天意吗?

    更可怕的是,这如果真的是天意。那么那个唐云是如何预知的?一个地位低下的宋朝奸细能够预先看出的事,西夏这么多人老成精的英杰之士却看不出?

    难道真的是天不兴党项?

    不管是不是老天爷的旨意,仁多楚清已经意识到,平夏城之梦此刻已经结束了。

    想到这里,他不禁偷瞧了一眼梁太后。却见这位西夏最高统治者,当今天下最有权势的女人,已经失去了平时的冷静沉着。她满面惊容,双手扶着御座的扶手,完全对突然发生的灾难给弄懵了。

    等她明白过来之后,声音几乎是颤抖的,她扭头瞪着嵬名阿埋,说话的语气完全暴露了内心的惊恐无措:“嵬名阿埋,这是怎么回事!?

    此刻嵬名阿埋也懵了。

    今天虽然风大,但是他却没想到大风居然能把那么巨大的巨车给掀翻。那可不是纸糊的玩具,是实实在在的几万斤优质木材铁料打造出来战争兵器。

    身为西夏名将,嵬名阿埋打了一辈子仗,战争经验可谓丰富无比。但是他的战争,一辈子只局限在黄土高原之上。他打出生以来就没离开过河西,他见过的最大的河流就是黄河,他从来没去过中原,也从来没见过宋朝的那些能在大海之上乘风破浪的风帆巨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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